第17章(第2/2頁)

明珠抿著嘴一笑,輕聲說:“多謝了。”

嚴恪撓撓頭:“姑娘就別跟我客氣了。你在這待著吧,我先回去了。”

明珠坐了一會兒,眼睛才慢慢適應了黑暗,這裏頭闃無人聲,除了外頭的風聲之外,沒有別的聲音,這屋裏沒有籠火盆,木門也不大嚴實,只覺得寒氣要往人骨頭裏鉆。

明珠昏昏欲睡地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了淺淺的腳步聲,她猛地醒了,只聽得木門吱呀的一聲從外頭開了,她微微眯著眼睛適應著驟然的日光,嚴鶴臣站在門外,身上穿著曳撒,手裏也不知拿了什麽。

他進了門,明珠才看清了,他手裏提著的是一盞小燈,嚴鶴臣用火石打燃了放在明珠身邊,才踅身把門合上。

他們二人一坐一立,嚴鶴臣瞧著明珠迷蒙的眼睛,心裏只覺得有幾分好笑,這丫頭竟在這時候還睡得著,究竟是心太大,還是對他太放心。

明珠揉著眼睛,輕聲說:“你來啦。”她的聲音輕輕的軟軟的,總讓人覺得像是一片羽毛從心頭劃過一樣。嚴鶴臣在她旁邊坐下,明珠心裏一慌,徹底醒了過來。

她從沒有像今日這般,離他這麽近的時候,嚴鶴臣身上披著風氅,許是剛從泰和宮那邊來,身上帶著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嚴鶴臣的穿衣,從不熏香,身上沾得最多的就是前朝的龍涎香,明珠吸了吸鼻子,一雙眼睛盈盈地看向嚴鶴臣。

“你冷麽?”嚴鶴臣一邊兒問,一邊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明珠像被燙了一樣把手收回來,嚴鶴臣並不惱怒,把自己鶴氅的帶子解開,這件帶著體溫的鶴氅便披在了明珠肩上。

明珠是個慢性子,這時候也覺得有些不對,她咬著嘴唇瞧著嚴鶴臣,低聲道:“大人這樣,怕是於理不合。”

嚴鶴臣笑了:“姑娘這是說什麽話,一同是奴才,本就該多幫襯些,我這麽做,也是不打緊的。”

“可……”明珠猶豫著,“男女有別,我們這般……”

“姑娘說笑呢,這太監算不得男人。”他說得風輕雲淡,而後伸出手指,在她脖子底下把帶子系緊了,這修長的手指偶爾碰到明珠的下頜,都叫她覺得頭皮一緊。

“你是冤枉的,我心裏有數,只是正好借了這個機會脫身,惹了你的,只等著秋後算賬就是了,你放寬心,哪個都少不了的。”帶子系好了,嚴鶴臣看著明珠的眼睛,他們二人離得極近,嚴鶴臣的聲音很輕,卻在這小小的空間裏,平添了幾分曖昧來,明珠只覺得自己臉上也在發燒。

“這些日子,先委屈你幾日,我已經囑咐了精奇嬤嬤,不會給你太繁瑣的活計,不過是打打絡子,繡繡花,嚴恪給你單獨安排了住處,過個三五日,就放你出來。”嚴鶴臣垂著眼睛說完,瞧見了明珠身邊的紙包,不露痕跡地把目光轉了去。

明珠細聲細氣道:“多謝嚴大人了。”

嚴鶴臣皮笑肉不笑:“姑娘客氣了,我日後的榮寵還指望著姑娘呢,若是姑娘有心,日後多提點一二,我也算是不白忙活。”

送走了明珠,嚴恪跟在嚴鶴臣身邊,低聲說:“幹爹對明珠未免也太好了些。”

瑟瑟的風裏,嚴鶴臣略一挑眉:“日後的主子,自然是不能開罪了的。”

“這明珠姑娘就算是入了宮,做了人上人,憑她母家,日後位份再高能高到哪裏,給個貴人或是嬪,就算是了不得了,以幹爹如今的本事,她能幫襯得了多少?莫不是要讓她去套皇上的話兒,奴才覺著,明珠姑娘性子太柔。幹爹想要查的事,也不曉得她能幫上幾分。”

嚴鶴臣聽得生氣:“莫聒噪了,你把你的份例給了她,晚上不想吃飯了不成?”

嚴恪自知理虧,不敢多言。

又過了兩日,內務府給姚皇後送過去幾套春裝,並著幾個精巧的絡子,使用蠶絲線打的,模樣巧奪天工。姚皇後坐在凳子上擺弄了幾下,之後笑著對內務府劉公公道:“尚衣局換人了不成,從哪裏找來的這些個精巧繡娘,這東西做得是一等一的好了,竟比我身邊的驚蟄她們做得還好,不知是哪個宮女,若是行,不如調到我宮裏來。”

皇後娘娘開口,這便是天大的恩典,可劉公公卻犯了難,小聲道:“主子娘娘擡愛,這該是千恩萬謝的事兒,只是……這繡娘,是犯了錯的宮女,如今在暴室服役。”

姚皇後一愣,而後道:“原本是哪個宮的,說來聽聽。”

劉公公張了張嘴,輕聲道:“正是昭和宮的那位明珠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