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忘名利

十多年前大燕軍隊在荊州大敗宋國水軍,是燕宋兩軍交戰史中,燕軍最得意的戰役之一。

但那個時候的慕容緋還在北邊和契丹人作戰,分身乏術。

所以,這一戰和慕容緋這個大燕戰神沒有什麽關系。

但他畢竟是具備豐富作戰經驗的統帥,深知荊州防線對於大燕而言有多重要,因此對那邊的情況也非常熟悉。

正因為熟悉,他對那道防線格外有信心。

想要攻破荊州防線,首先就必須擁有足夠強大的水軍。

但凡略懂兵事的人都清楚,水軍都是銀子堆出來的。

即便銀子到位,沒有七八年的訓練和無數次實戰經驗的累積,那樣的水軍也只是個空架子。

宋國這幾年發展的勢頭的確不錯,但畢竟才剛立國二十多年。

加之立國之後戰事幾乎一直沒有斷過,趙家能有多少家底供昌隆帝折騰?

就算他真的勒緊褲腰帶又折騰出了一支水軍,在強大的荊州水軍面前,又能玩出什麽花樣?

如果換個人對慕容緋說出方才那一番話,他只會當對方在玩笑。

可說話的人是慕容離亭,由不得他不重視。

慕容離亭重重點了點頭,把方才的話更詳地重復了一遍。

“……我在南疆和趙重熙分別後,他幾個月來一直在荊州附近四處奔波,目的自然是荊州防線。”

慕容緋的面色更加凝重。

依趙重熙這架勢,是打算親自指揮攻打荊州防線這一戰了。

沒有八分勝算,新帝是不會選擇禦駕親征的。

否則,不僅達不到立威的目的,反而把自己的裏子面子全部丟光。

也就是說,宋軍已然擁有了攻破荊州防線的實力。

慕容緋只覺心灰意冷。

大燕亡國,真的就在眼前了麽?

慕容離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父王,只能默默陪在他身邊。

不知過了多久,慕容緋嘆了一口氣:“雖然結果已是注定,咱們也不能做那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慕容離亭有些心驚肉跳。

合著他這裏說得口幹舌燥,父王還是打算一意孤行?

他是真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卻聽慕容緋又道:“京城那邊的消息不能斷了。

如今咱們是夾縫中求生存,消息必須靈通。”

“是,兒子心裏有數。”

慕容緋終究是身體徹底垮掉的人,說了這麽半天話,像是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慕容離亭親自伺候他上床休息:“父王好生歇著。”

慕容緋道:“你母妃這些年也不容易,你抽空多安撫她吧。”

慕容離亭應了一聲是,離開了慕容緋的房間。

因為解蠱毒後需要靜養,楚王妃康氏住在了整個宅子最清靜的位於東北角的小院中。

慕容離亭略整了整衣衫,擡腳去了東北角。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小院門口。

因為宅子本就不大,他一眼就看見了在院裏吩咐丫鬟做事的康鶯。

康鶯沖他笑了笑,把丫鬟打發走後迎了過來。

“世子爺,這個時辰您怎的過來了,姑母剛剛睡下。”

慕容離亭朝正房那邊看了一眼:“母妃今日可還安好?”

康鶯道:“挺好的,午間比昨日多用了半碗飯。”

“你去牽馬,咱們倆出府去走走。”慕容離亭建議。

康鶯點頭應下,去馬房牽了兩人的坐騎。

故桃關依山而建,真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兩人騎著馬沿著官道一路飛馳,到了山腳下才停了下來。

把馬匹安頓好,兩人尋了兩塊碩大的青石坐了下來。

自從九月十二那日起,康鶯就有些擔憂。

司徒六姑娘出嫁,就意味著她和世子徹底沒有了希望。

可她觀察了世子好幾日,卻見他面色如常,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今日機會難得,康鶯忍不住把心裏的話問了出來。

“世子,司徒六姑娘這就成大宋皇後了?”

慕容離亭扯了扯嘴角:“康鶯,咱們倆是一起長大的,你有什麽心事但說無妨。”

康鶯見他面色如常談吐自如,頓時就有些懊悔。

世子自小就是個大氣爽朗的性子,又怎會在這些事情上反復糾結。

她笑了笑:“司徒六姑娘是我唯一的朋友,免不了就多了些想法。”

慕容離亭也笑道:“她才剛滿十六歲就坐上了那個位置,你替她擔心也是正常的。”

康鶯進出楚王府,外人只把她當作康氏的侄女,並不知道她還是一名暗衛。

所以她跟隨康氏進出大燕皇宮很多次,並沒有引起旁人的好奇心。

耳濡目染之下,她對皇宮是半分好感都沒有,對一輩子只能生活在皇宮裏的女人們倒是生出了些同情。

宋國昌隆帝偏愛皇長孫,即便在大燕都不是秘密。

所以康鶯幾年前就清楚司徒箜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宋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