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敬你(第2/6頁)

可惜此刻她最見不得周慕孫的名字——像是無聲地在提示她的黑歷史,所以她迅速撳滅了屏幕。

墨鏡男找著了台階下,罵罵咧咧地往外走,到了門口,他突然丟下一句:“晃哥說,你要是不肯把表還了,以後就別在這個圈子裏混了。”

羅曼又想起了那個嘆息一般的擁抱。他輕拍著她的背,說“好了好了她看不到你了”的一分鐘,是她近幾年來最接近心動的時刻。20歲的女孩渴望有人為她沖鋒陷陣,30歲的女人只想有個胸膛供她躲一躲。

說完才想起刀還在自己手上,直接扔地上未免太沒有氣勢,他看了眼門口掛了個蒙奇奇的玩偶,索性一刀捅在了蒙奇奇肚子上。

她突然尷尬得渾身發燙,為了讓自己平復下來,她趕緊拿出手機來劃拉,發現周慕孫一個小時前給她發了消息,他說,你回家了嗎。

鐘傾城臉上掛著嘲諷的微笑,目送他們離開。

也正是因為她的用力過猛,所以周慕孫……才會把她劃入“可睡”的範疇吧。

門關上以後,她才一疊聲說抱歉,說不好意思,給你們看笑話了。

她那種匠氣十足的、仿佛好學生突擊功課式的勾引,跟鐘傾城這種從小被男生團團圍住,從而長期鍛煉、復盤出來的相處技巧比……不值一提。

然後她直奔房間,果然,一個臥室裏亂七八糟的,衣櫃空了,其余雜物都堆在了床上,鐘傾城撥唐蜜的電話,始終沒人接。

羅曼這才意識到,之前跟周慕孫那次飯局上她之所以大放異彩——不是因為她自己多麽“會”,而是鐘傾城懶得搶。

突然客廳裏傳來門鎖的轉動聲,羅曼嚇得一激靈,幸好,推門進來的只是一個憔悴的女人。

鐘傾城沒有急著反駁,只是從小包裏掏出一張電影舊海報和一支馬克筆,說導演你今天要給我簽名。沒人排隊,你要多寫一點字。

她看到羅曼和江涯,沒什麽反應,但看到鐘傾城的時候,整個人明顯瑟縮了下。

要死,江涯居然害羞了,他說:“其實這種講座說的都是套話,你們來看我,只是想找個借口逃課。”

鐘傾城從臥室裏走出來,遠遠地瞪著她。

她眼睛笑成了一道彎彎的月牙:“你來我們學校開過講座。我想提問的,都沒搶到話筒。”

女人把行李箱留在門口,一步步艱難地,朝鐘傾城挪過去。

羅曼還在思索要怎麽做好穿針引線的角色,鐘傾城已經開口了,她對江涯說:“我見過你。”

鐘傾城氣得發抖,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在江涯面前對著唐蜜呼一巴掌——她居然用她的名字在當外圍。

鐘傾城也笑,她拖了個塑料板凳,坐到了桌子的側邊,她說導演我出門前太緊張,噴太多香水了,怕熏著你。

還偷表,間接地把她推入險境。

羅曼看著自己面前的那一堆鐵簽,氣得要笑出來。

她下決心一會一定要死死地在暗中掐一把唐蜜的腰,要把指甲都陷進唐蜜的肉裏去,要讓她疼,她才能記得這教訓——

昨天傍晚,羅曼正打算把包從長凳拿到自己膝蓋上,給鐘傾城騰位置的時候,擡眼就看到江涯用濕巾紙迅速擦了擦桌面(他擦了一個非常規則的正方形,到羅曼的碟子前方就戛然而止),又問老板要了一副一次性碗筷,拿到以後他卻猶豫了,他問鐘傾城:“你吃嗎?這個確實不太衛生。”

然而唐蜜爆發出一聲哭嚎,好像某種動物將死前的哀鳴,手臂環上了她脖子,唐蜜趴在她肩上,哭得口齒不清:“表是假的。”

所以她狡黠地拋出了一個陳凱西無法不感興趣的八卦:“哎,你知道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嗎?我的媽。太精彩了。我昨天讓鐘傾城和江涯見面了。”

鐘傾城終於搞懂了晚上這群人真正的來意,晃哥不是心疼表,是怕唐蜜把他戴假表的事情傳出去。

她沉浸在劇本的煩惱,以及對人生下半場的迷茫裏。她不想陪闊太玩過家家的遊戲。

這也意味著,唐蜜既沒法把表賣了,也不能再在夜場混了。

但羅曼不知道這些。

鐘傾城像個木樁子一樣站著,問她:“你偷他表幹嘛?”

這比陳勉不愛她了這件事更讓她恐慌。

唐蜜終於松開她,站好,她說因為我不想再繼續這樣的生活。

再過兩年,等噓噓長大一點,會不會也跟陳勉一樣……厭倦了她的雞毛蒜皮,不再仰望她。

他們四個人圍坐在小茶幾旁,江涯問唐蜜說:“你覺得你能幹場務嗎?這也不需要什麽基礎。勤快,會看眼色就行。”

但這些都還只是助推器,真正的決定性瞬間,是陳凱西去看兒子的英文演講,噓噓表現極好,他繼承了陳勉的氣場,忘詞兒了也能氣定神閑地編下去,她看著兒子大方、自在的樣子,突然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