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年少有為（第3/4頁）

看著江涯一臉不好發作的樣子，羅曼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無名小編劇居然跟大導演共情了。

真是個蠢問題。

飯局尾聲，Ken總的生活秘書提前去結賬，他在包廂門口給司機打電話，說有一瓶酒沒開過，你來拿一下。

周慕孫沒法再一走了之，他隔著一個空座位，小聲問她：“你為什麽哭。”

好巧不巧，羅曼正去了趟廁所，正甩著手走回來，聽到這對話，她突然明白之前Ken總給她的酒都是怎麽來的——原來那些讓她覺得自己觸摸到了“上流社會邊緣”的紅酒，不過是一點喝不完的殘羹冷炙。

羅曼只是用紅眼睛幽幽地瞪著他。

羅曼再也笑不出來。

周慕孫張了好幾次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最終他拿起桌上的AirPods盒子，說我剛才什麽都沒聽到。

吃完飯Ken總堅持要讓司機送江涯回河北劇組，江涯推脫說自己還得去朋友家一趟——Ken總心領神會：女朋友。

突然她沒了聲音，一方面是她意識到這句解釋於事無補，二是她看到了一臉哭笑不得的周慕孫。

江涯說：“不是，是我的狗寄養在朋友家。”

羅曼用紙巾捂著下半張臉，說對不起，只是你讓我想起我認識的一個渣男……

他隨口問Ken總：“你養寵物嗎？”

男人大概沒想到自己的搭訕能收到這樣的效果，趕緊擺擺手，說沒事，那下次有緣再見……起身欲走。

“我兒子養了一只法鬥。不過我想把它送走——他媽媽又懷孕啦，六個月，醫生說是沒關系，我總覺得不安心。”Ken的語氣那麽坦然，緊接著，他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問羅曼：“你跟我走？”

她抽抽鼻子，眼看又要哭了。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羅曼會退後一步，說不用了，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面，直愣愣地快步向前，走到酒店門口的人行道上，蹲下來，拿出手機，掃碼了一輛共享單車，騎上走了。

她不由得悲從中來，她想，是不是所有宜家宜室的好男人都不會在外面吃一人食了，只有周慕孫們不知疲倦地在這個城市所有fancy的餐廳、酒吧裏遊蕩。

江涯目送她遠去，噗嗤笑出聲來，當晚他找到了羅曼那個只有1600多個粉絲的微博賬號，發私信說：“認識一下，我叫江涯。”

羅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外頭是盛夏，男人還是一絲不苟地穿著黑色Polo衫、灰色西裝褲，腳踩一雙皮鞋，露出一截黑色襪子……臉上掛著親切卻不牢靠的笑容——這做派讓她不由得想到周慕孫。

這就是倆人交情的開端。

男人笑了，他說我是無證經營——不過，相信我，我可是專門回收別人的不開心的。

羅曼把雪花啤酒倒進塑料小杯裏，跟江涯碰杯。

她（試圖）文雅地用紙巾擤了擤鼻子，看向對方：“你是心理咨詢師嗎？”

跟所有藝術家一樣，江涯很喜歡講自己如何說服影視公司老板們掏錢的艱辛史，但他從不提跟Ken總的這一段，至少羅曼沒聽過，她知道這是為了照顧她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羅曼此刻雖然傷心欲絕……但一聽到這話，她又突然活過來了一點。

羅曼差點都忘了自己有過這麽難堪的歲月——又或許她一直都記得——前兩天鐘傾城喊她去打針，說這個針劑國內還沒有過審，但效果卓群，而且打針的是她的熟人，一次只收操作費400。

萬萬沒想到，那個男人吃完烤三文魚菠菜沙拉，優雅地拿紙巾擦了擦手，然後手指輕扣桌面，對羅曼說：“我覺得你很有意思，咱倆能認識一下嗎？下次你再不開心的時候，可以跟我聊聊。”

倆人來到一個破破爛爛的寫字樓，等電梯的時候鐘傾城看出了羅曼的不安，安撫她說，放心，我認識好多小演員在她那打。電梯來了，鐘傾城很自覺地替她扶著門。

隔在他們中間的那個男人眼看要吃完了，周慕孫也趕緊大口吞咽漢堡，就怕自己“現形”。

電梯急促地上升，羅曼想起陳凱西說，鐘傾城每次去她家，都會給她拍很多美美的照片，還教她怎麽擺pose、怎麽毫無痕跡地修圖……陳凱西感慨說，這小姑娘真會做人。羅曼看著乖巧地站在一旁的鐘傾城，說你沒必要這樣的。鐘傾城終於展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她說這點小事，真的不算什麽。

他只能用余光瞟到她用玉米片舀起一大瓢奶酪醬，然後送往嘴裏，哢嚓哢嚓一通狂嚼，吃到一半又不知道想起什麽傷心事，連吃東西的力氣也沒有了，就怔怔地看著桌子。

羅曼突然嘆了口氣，問江涯：“你認識女主播嗎？我還真認識一個小演員在搞直播掙錢的，我喊她來？”

尤其是她心神不寧地吃飯，錯咬了一口旁邊人的漢堡之後……周慕孫更是連精釀啤酒都不敢喝了，生怕打嗝引起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