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湧(第3/10頁)

“誤會?什麽誤會?”

護士過來送水給寧悅,叮囑她自己喝點水。寧悅感激地謝了,護士又告訴她自己在外面,隨時可以叫她。

田秋子看著明亮路燈下呈現出淡淡黃色的車行道,笑著說:“哦?那可能是誤會吧?”

安靜下來,寧悅捧著溫暖的紙杯,看著躺在潔凈的病床上睡覺的胡子淵,心裏卻不能平靜。她可以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來看病,並不是她有多強,而是這家醫院的服務非常好。如果她不方便,護士可以親自去藥房幫她拿藥,如果她忘了結賬,一個電話可以下次再結。不過她很清楚,這樣的服務是建立在昂貴的收費基礎之上的。

胡成“哼”了一聲,“歪打正著罷了。”

她記得自己去過一次兒童醫院,是替孩子拿保健品。就見到在樓梯間拐角的黑暗處,一個媽媽蹲在地上,抱著一個六七歲的男孩。孩子仰面躺著,雙目緊閉。媽媽低著頭,只能看到淩亂梳起來的頭發。她的面前,是一碗只剩湯的方便面盒子。

“聽說寧悅在新公司表現不錯?”田秋子想到自己剛得到的八卦。

如果不是那碗湯,寧悅差點往裏放錢!那時候,寧悅就在慶幸:幸虧胡子淵不必如此,幸虧自己不必如此!

田秋子的心裏還記著寧悅說的那句話。懷疑胡成在有了自己之後,仍然還有別人。這些問題像螞蟻一樣咬著田秋子的心。下午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找了個由頭把胡成約了出來。從開始胡成的不情願,到後來胡成的怠慢,田秋子都看在眼裏,一股莫名的焦慮在那些疑問中變成一團烈焰,燒得她焦躁不已。她想知道答案!不,她不想知道答案,她只需要胡成的保證,親口保證!

然而,如果有一天,她離婚了,胡子淵還能享受這樣的待遇嗎?難道自己真的要一個人在深夜裏,帶著孩子跑進兒童醫院的急診區,著孩子在冰冷的長凳上,蒼白的走廊裏等候診斷的結果,最後再上躥下跳地結賬拿藥嗎?

送走樂總,田秋子讓胡成的司機先走,自己載著胡成往自己的住所去。這也是這一陣子以來,胡成常駐的地方。

不,她不想!就算她自己可以,也不願意讓胡子淵去承受!可是,下午查到的信息再次映入腦海。她知道,胡成可以給自己很多錢花,卻不會讓自己存一分錢。如果有一天,他們的夫妻關系不存在了,胡成會把她剝得精光扔到大街上。這是結婚前,胡成親口告訴她的。

樂總是要見的,但也沒那麽急切。胡成遲了十分鐘才到,田秋子略微有些不快,但是樂總也沒有太多介意。席間觥籌交錯,氣氛還是很好的。果然不出胡成所料,樂總對他的公司很感興趣。胡成的原則只有一個:投錢歡迎,要權免談。

胡成說:“我絕不原諒背叛我的人,尤其是我妻子。我們齊心協力,我的都是你的。你敢和我分手,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那時,寧悅自己也掙著錢,心高氣傲,不屑一顧。

胡成也不例外。他的底氣在於他的產品已經打開了市場,有了穩定的盈利模式。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他更願意待價而沽,並不急於出售。在這方面,胡成其實比較保守,比起那些急於掙錢的人,而立之後從大公司出來創業的胡成,對未來的規劃已經不僅限於金錢了,他還希望獲得一個值得後半生去追求的事業。

月子裏,胡成出軌的事兒曝光。寧悅選擇給他一次機會,她輸了,輸得幹幹凈凈。

現在的新創公司和過去的最大不同是,過去的新公司成立以後總是琢磨怎麽把產品賣出去,老板主要應付的是各路大買家。而現在的創業公司琢磨的是怎麽融資,即使產品還停留在概念階段不可能落地,但如果有投資者感興趣,也可能頃刻之間走上一條康莊大路。所以,老板們應付的都是各路投資者。有人打趣說:“以前我們是賣產品,現在我們都是賣身。”

寧悅相信人定勝天。小時候家裏經歷過一無所有,媽媽拉著她,後來又拉著她爸爸,一步步爬起來,還讓她有了後來的成功。那麽,即使現在一無所有,她一樣可以一點點站起來?

下班的時候,田秋子約他晚上一起吃飯,胡成沒有立即答應。只是遲疑的工夫,田秋子的笑聲從電話那端傳來,“忘了說了,我約了利豐投資公司的樂總一起,你如果有興趣當然更好!”

病床上的小人兒臉上的潮紅似乎有點消退,護士走進來量了下體溫,輕聲說:“正在下降,我一會兒再來。”

現在寧悅是怎麽上班的?

不足十平的小房間裏,一張橙色的沙發,一張兒童專用的帶護欄的小床,就是全部。四周是令人心情寧靜的淡綠色墻壁,擡頭則是嫩黃色的天花板安撫家長的焦躁。小床上鋪著潔白幹凈的小被子小褥子,柔柔地包裹著孩子不舒適的身體,暫時代替疲勞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