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湧(第2/10頁)

“你不是說發燒就退燒,不用晚上去醫院嗎?”婆婆皺著眉頭,對媳婦以前懟自己的話記憶猶新。

胡成假寐,馬達低沉的轟鳴聲遙遠得好像從另一個宇宙傳來。他想起很久以前,寧悅問他的情形。其實——胡成默默地想,我好像從未在這件事上敲打過寧悅。

“太高了,而且退燒藥似乎不起作用。我怕有別的問題。”寧悅不敢說,剛才水銀體溫計幾乎已經頂到四十度了。

田秋子並不傻,感受到了胡成的不悅和警告。她尷尬地笑了笑,專心開車。

吃了退燒藥才一個小時,不退反升,這種情況從來沒有過!寧悅擔心得連睡衣都沒換,棉服也沒收起來,直接套在了身上。雖然是半夜,還可以用手機叫出租車。看著地圖上移動的小黃點,寧悅小心地把胡子淵裹了起來。

胡成笑了笑,掃了一眼田秋子,閉上了眼睛,靠向椅背,不再說話了。他不想真的激怒田秋子,但也有必要讓她明白自己的斤兩。

“叫你爸陪你們去吧?”婆婆本來就同意去醫院,此刻也不說什麽。

想到這裏,胡成心裏就像塞了一把狗毛。像他這樣有實力的中小企業貸款難得像上天,如果不是田秋子帶著一大筆錢,以略低於高息的價格投進來,胡成真不知道自己這個公司能堅持到什麽時候!盡管如此,胡成還是不想還錢。好在田秋子也沒催過他,大家都像不知道這是一筆借款一樣,拿著當投資——還沒有分紅!

寧悅搖了搖頭,她根本聽不清婆婆說什麽,只是憑著本能抱起胡子淵走進夜色之中。

田秋子不僅是他的情人,還是他的合作夥伴。他公司裏的錢有百分之八十都是田秋子帶來了。不,只有百分之四十。但是,如果算上利息的話,連百分之八十都不止了!

婆婆站在門口,看著母子倆消失的背影,對身邊的老頭說:“要不要給胡成打個電話啊?”

胡成瞥了一眼田秋子,知道田秋子在想什麽,臉一沉有些不高興。他不喜歡女人追問他的行蹤,更不喜歡身邊的女人之間相互打聽。這樣一比,寧悅倒是做得最好的那一個。胡成心裏閃過一個念頭:還是我媽說得對,女人就是需要敲打,寧悅不也是敲打出來的嗎。不過,現在不是敲打田秋子的時候。

老頭說:“我打了。是個女的接的,聽我說話就把電話掛了。再打不開機了。”

田秋子心裏“咯噔”一下,開口時聲音竟然有些發抖:“別處?你還有別處啊?”

婆婆吃驚地轉過頭:“女的?”

胡成眉頭抖了抖,看了一眼田秋子,似笑非笑:“怎麽,我回來你不高興?還是,你覺得我該去別處?”

老頭嘆了口氣,沒有說話。婆婆直勾勾地看著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關上門,一邊走一邊喃喃自語:“豆豆好命苦啊!攤上那麽不懂事的媽。好好的一個家,天天把胡成氣的不肯回家。看,出事了吧!”

田秋子笑著點頭,過了一會兒,遲疑著問:“你,你昨晚不是不回來?怎麽突然回來了?發生什麽事了?”

路上,胡子淵不時在寧悅懷裏發出痛苦的呻吟。已經長到一米二的軀體遠遠超出了媽媽的懷抱,可是那顆小腦袋依舊落在寧悅的臂彎裏,小臉深深埋在裏面,似乎唯有如此才能抵抗身體的不適。

胡成沒有立即說話,等了一會兒,才擡起眼,看著田秋子,感慨地說:“既然如此,那就還要辛苦你!但是你知道,我是要面子的。如果她因為犯錯被開除,我是不允許的。”

一路無話,到了醫院門口,好心的司機轉過來要為寧悅開門,卻只看到一個敞開的車門,和她們母子沖進醫院大門的背影。

前面是紅燈,田秋子就著停車的空档,轉頭伸手握住胡成的手,柔柔地說,“我不想你為難,你已經很辛苦了!”

這是一家私立綜合醫院,醫生都是各大醫院的主任醫師或者專家教授,環境很好,人很少,服務態度也好,就是診費貴。此時此刻,比起兒童醫院裏的人山人海,這裏卻靜悄悄的。

胡成皺起眉頭。田秋子趕緊說:“你要是覺得有必要,我和陳總說一聲,讓她回家或者調一個部門都行。”

熒光燈在淡黃色墻壁的映襯下散射出柔和的光線,地面不知道什麽材料做的,踩上去腳感有些彈性,暖暖的沒什麽寒氣。等候區裏色彩明艷的桌椅和玩具設備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

“我也是聽說的,說她在的那個部門有個小夥子,好像對她不錯。”

掛號處不用排隊,寧悅說孩子高燒有點抽搐,立刻有護士過來直接引到值班醫生那裏。醫生正要接診別的小病人,聽說之後,先安撫了病人家屬,立刻過來看診。在叮囑護士如何處理之後,告訴寧悅不用擔心,應該不是抽搐,但是也比較危險,目前還在控制範圍內,再觀察一下。寧悅點點頭,隨著護士被引導到一個小房間裏,房間裏有張幹凈整潔的小床。胡子淵被放在上面,面色潮紅,卻是安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