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最好不過(第3/4頁)

這日一大早,她正與茯苓商議替她弟弟寧哥兒辦滿月酒的事,圓兒從外飛跑了來,道:“宏圖侯夫人與鐘姑娘來了。好像是出了什麽大事,兩人眼睛都是通紅的。像是哭過呢。”

錦魚心裏咯噔一下。

不知怎麽的,就想到了鐘哲。

也顧不得換什麽衣裳,戴什麽首飾,急急直迎到二門上。

就見黃夫人果然眼眸浮腫,淚痕未幹。

鐘微也是雙眼紅紅,見到她,眼淚滾滾落下,叫了一聲:“衛姐姐,我三哥哥走了。”

錦魚聽得果然是鐘哲的事,心裏又急又難過,忙把母女兩個迎進穿堂花廳裏。

一時母女兩個坐下,黃夫人未語已經掩面而泣。

鐘微也跟著哭,半天才道:“今兒一早,我三哥屋裏的丫頭拿著一封信送到了母親處。”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錦魚。

錦魚接過,抽出信瓤,展開看時,就見信極短。

“母親大人慈鑒: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兒虛長年歲,卻從未能孝順母親一二,自知無顏面辭,因此書別。

母親盼兒成家之心,兒深感慈愛。

只兒心中早有遊歷天下出海尋跡之志,不敢枉添家室,辜負賢良。

不孝之罪,待兒歸時,再伏膝下,請母責罰。

不肖兒哲頓首拜上”

錦魚看完,久久沒有言語,眼中突然滴下淚來。

她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麽要送她一本《穆天子傳》,為什麽要哄著她畫了消暑圖消寒圖,還拿去制版印刷。

這一走,不知道,會是多少年。

山高路遠,世事無常。

誰知道路上會出什麽事?

她雖有親哥哥,可跟他們不過是面子情,從來沒什麽往來。

不管鐘哲對她抱的是什麽情感,那天鬥花會後,她和江淩就從心裏把鐘哲真當親哥哥看。

她不由深感後悔。

如果不是她幫著黃夫人辦了這個鬥花會,逼他太緊,也許……也許他未必會離京遠走。

“他走之前,可有來過你這裏?可有……說過會去哪裏?”黃夫人哭了一陣,哽咽著問。

錦魚也哭,抽著手絹,抹了抹眼淚,抽泣道:“十幾日前來過。我不知道,他是特意來告別的。”

鐘哲特意選了個江淩不在家的時間來。

其中的意思,便是傻子如今也明白了。

可惜無論是她還是江淩都沒料到。

只當他拿了那畫去印,便是真有其事。

便把當日鐘哲送書要畫的事說了。黃夫人一聽,忙叫下面婆子道:“你……你快去見賢堂,問問他印了多少張畫?”

錦魚倏然明白過來。

若是他印得極多,那麽……

不由道:“我叫外頭小廝騎馬去,快些。”

等了有小半個時辰,外頭小廝回報:“鐘爺印了二十四份。”

黃夫人“啊”地尖叫一聲,當即暈倒了過去。

錦魚也顧不得她是不是客了,當下忙叫人來連著椅子一起,搬到了內院,挪到書房的羅漢床上。

又命人趕緊去請馬太醫。

按說她跟江淩是沒資格請太醫的。

不過因為之前馬太醫一直給秦氏診脈,她爹便給了她幾張景陽侯府的名帖。

鐘微急得直哭,罵道:“他怎麽能這般狠心!母親也沒怎麽逼他呀,若他瞧不上那些女子,難道還能強押著他上花轎不成!”

錦魚聽她急得話都說反了,鐘哲一個男人,怎麽上花轎,可卻半點笑不出來,只得抱著她,也流淚勸道:“也未必是因為這個。他本來就與眾不同。人人都說萬般皆下品,他偏不喜讀書。人人都嫌棄商賈之事下九流,他偏喜愛。人人都恨不能作高官,他偏嫌繁瑣。人人都說要簡樸,他偏喜歡華麗。他那閑雲野鶴的性子,本就不是我們這樣的俗人能明白的。”

鐘微趴在她懷裏嗚嗚的哭,道:“自小他就最疼我。原來都是假的。我還想他背我出嫁呢?!現在我找誰去?”

鐘哲……連鐘微出嫁都不等了。

可見是真的被逼急了。

而她們三個都有錯。

等馬太醫來診了脈,紮了針,黃夫人才醒轉。一醒,便又哭個不住。

馬太醫開方前免不了打聽一下是怎麽回事。得知鐘哲離家出走,也是吃驚不已。仔細斟酌了藥方,又閑話了幾句,這才去了。

黃夫人一時起不得身,錦魚便叫人先去把藥抓了,吃過一副再走。

藥抓來了,正熬著,卻聽說江淩提前回來了。正在那屋換衣裳。

錦魚忙出了書房,趕回正屋西梢間,見丫頭們正伺候江淩換衣洗漱。江淩道是撞見了馬太醫已經知道個大概。

她便把事情又簡略說了一遍,一邊說著,一邊又忍不住掉淚。

江淩扶著她的肩,掏出手絹替她拭淚,卻道:“我雖明白他對你的心,也知他從來是發乎情止乎禮,而你更是渾然不覺,因而從來不曾介懷過。可今日見你這般為他落淚,心裏卻還是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