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Ad adstra(第2/3頁)

帳篷又被拉上,外面應該是沒人了。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梁牧也肆無忌憚起來,給他那種吸吮著的吻,不留絲毫喘息的空間,吻到池羽的唇間濕潤晶瑩,下巴發酸,耳朵整個紅掉。

池羽也伸出手摸他胸口和後背,最後又把他緊緊抱住。山高入雲,風急潮切。高潮來臨那一刻,梁牧也捏住他大腿內側的軟肉,而池羽的小腿狠狠抖了一下,把角落的三腳架踢翻了。

激情片刻過後,池羽就一言不發地盯著前方。梁牧也有點心疼,他想就這麽抱著他,讓他靠著自己堅實的肩膀睡。他甚至沒提打開攝像機的事情,就一直捏著池羽的腿,給他按摩左側膝蓋。從慕峰下來之後,池羽跟他說過,左側膝蓋有點疼。擔心他半月板的損傷,當時他如臨大敵,帶他去醫院拍片子找專家做檢查一條龍,得出結論只是過度疲勞所致,現在仍是不敢怠慢。

大概得有十分鐘,梁牧也都感覺到了困意,還是池羽先開口說:“……還采訪嗎。”

梁牧也起身,親了親他側臉,這才擡起身,重新按亮頭燈。他沒去管倒了的三腳架,把攝像機拿在了手裏。也根本不需要拿筆記本,要問的問題都在腦子裏。

池羽是遠比潘一格更好采訪的對象。他總是謙虛地說自己不太會描述,可每次總能很好地描述出他所感受和體會到的情緒。無論用中文,還是用英文。而他一直都很會拍池羽,因為他一直都能感知到他的世界,他總是知道什麽時候該讓他的哪種情緒浮出水面。

比如此刻。他能感受到,池羽的視線正漸漸收窄,注意力也在高度集中,如激光一般只聚焦於一點,只思考一件事。所有感官都被放大了幾倍,而情緒也被多日的期待推到頂端。情緒被無限擠壓,而池羽仿佛置身於風暴中心。他無比安靜。

*

次日清晨五點,天氣晴朗。在對講機上簡短交流幾句之後,鐘彥雲打著手電找池羽過來對裝備。與昨日不同,鐘彥雲讓他多背了五十米的繩子。

有了昨日的經驗,加上分外配合的天氣,池羽只用了不到五個小時便爬到頂。只是,這次又遇到了不同的挑戰——

雪非常硬。

這裏是海拔六千米以上的高山,在“剛下幾小時新雪結構不夠穩定”和“下了一天的雪已經變硬結冰”之間,存在一個很短的最優條件的窗口,昨夜已經過去了。經過一晚上的大風,浮雪被吹走,而新雪凍成了硬雪。這是他們前天從半山腰試滑的時候沒有經歷過的狀況。垂直高度每升高一百米,都可能會有新的地形或雪況的變化。這也是高山滑雪最有挑戰之處。

還是王南鷗先說:“積雪穩定不穩定?”

“穩定是穩定,就是太穩定了。新雪變硬了。”池羽按住對講機,冷靜地匯報了一下情況。

梁牧也等不了李長洲的監視器,自己把手裏的望遠鏡拉近。他從望遠鏡裏面看得到池羽登頂,看不出具體雪況,只能看見池羽在穿板,用後刃反復實驗雪的硬度。他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尖。

堅硬的雪上非常難保持立刃,這又是大山,最上面三分之一可被稱為“No Fall Zone”(死亡區域),稍有不慎,後果不堪設想。跟徒手攀登差不了太多,是不能摔倒的一段滑行。

所有人都看著拿著對講機的梁牧也。王南鷗想說句話,也忍了下來,等他發話。

梁牧也喉結滾動,許久之後,他才說:“前面先繩降吧。”

鐘彥雲這時候插入進來,也說:“池羽,繩降下第一部 分吧。”

梁牧也問:“今天背了多少米的繩子。”

鐘彥雲回:“一百米,夠了。”

昨夜大風的時候,他就料到山頂積雪可能會發生變化,所以今早力排眾議,讓池羽又多帶了五十米繩子。就是這五十米動力繩,很可能挽救了這一次滑降任務。

梁牧也見許久無回復,又問了一遍:“池羽,收到回復。你覺得可以嗎。”

池羽很快,語調很平地回應道:“梁導copy,鐘哥copy。我覺得可以。剛剛建了個保護點,我準備繩降下了。”

保護點牢固,板子穿好,繩子固定器扣好,繩尾安全結。池羽萬分冷靜,正一項一項逐項檢查。

保護繩可以保障生命安全底線,遇到無法下腳滑的地方可以繼續用冰鎬或者繩降設備下降。未名峰最上面三分之一實在太陡,高山滑雪加上混合攀登是一種穩妥的方法。

梁牧也剛想再說點什麽,又想到池羽之前說過的話。

——“我想去,我要去。”

——“我說了我可以,請你相信我。”

——“我是可以在6516米折返的人。”

USRA mini的取景框裏,池羽捋順了身後一百米的動力繩,在未名峰頂站直了身體。六歲時候特倫勃朗林間的風終於吹到幾千米外,喜馬拉雅的山脊之上,如一場風暴。他站得很高,伸手可摘日月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