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廠二周目(第2/5頁)

他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手裏的刀又快又好地將紅肉剁成碎泥。

“然後要放什麽?油嗎?”

“嗯……”

伊澤套了層手套,以免生肉上的細菌鉆進傷口,在膿血之下滋養蟎蟲。他的過分小心讓諸伏景光側目。

廚房被入侵對於他而言顯然很不習慣,平時他只有機會和安室透一起交流廚藝,兩人是從警校一起畢業的同期,在後面的任務中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好友。安室透是能夠托付後背的手足。在日常中相扶相持也稀松平常,他們需要一點空間來緬懷過去,廚房之外才是需要偽裝的世界。

伊澤舉起的刀只讓人不寒而栗。

諸伏景光記得伊澤的拿手好戲。除了那把被命名為Anaconda的左輪之外,他還喜歡隨身攜帶匕首,從腿彎中抽出,一刀斃命。

他也許挺適合去做間諜,當他溫和攪動手裏的面粉之時,沒人願意相信這是個卑劣無比的殺手。

安室透將藥盒放在桌子上,一臉嚴肅:“你剛才去哪裏了?”

伊澤沒有回答,他愉快地哼著歌,咬字模糊不清,嗓音很溫柔,像是在哄幼兒睡覺之前所唱的童謠,用詞生僻而空靈。

等到他將手裏的肉末和面粉完全混合之後,他才轉頭回答安室透的問題:“我現在已經好了哦。用不著擔心。不過下次我想我可以一個人去醫院。”

這個回答很正常,可對於伊澤而言,最大的不正常是他正常得過分。

他不應該笑著說要是再讓他去醫院就幹脆一木倉崩掉自己的腦袋,反正都是去醫院不如一口氣去太平間這種話嗎?

安室透感到了濃厚的違和感。

他的指關節緩緩轉動,握入掌心。

他從來就沒有搞懂過伊澤,也對他曾經經歷過的一切毫不知情。於是,當伊澤談起自己的家人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吃了一驚。

“……我需要一份能夠養家的工作,然後搬出去。”伊澤脫下手套,將圍裙松掉的系帶綁好,“我的妹妹要搬來跟我一起住了哦,跟你們這樣臭烘烘的男人住在一起像什麽樣子嘛。”

伊澤穿著松松垮垮的襯衫,卷起半邊袖子,露出青筋分明的手腕。他和諸伏景光差不多高,只是太瘦了,纖細得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人吹跑似的。他的脖子上掛著粉色的圍裙,眼神認真,仿佛從鍋裏那堆金黃色的肉餅中看到了渴望的東西。

太可笑了——遊走在黑暗邊緣的人說自己還有親人在世。

“妹妹?”諸伏景光失聲。

“嗯,對哦。我今天剛剛在醫院裏看到她了。我們剛剛相認哦,但是她好像不記得我了。所以我下次可以一個人去醫院,你們不許跟上來。”

聽上去伊澤仿佛在編故事。

可能會存在這樣完美的故事嗎?

伊澤抽出卡在後腰的伯/萊塔,握在手心把玩,一字一句地說:“不準告訴琴酒,也不許跟別人說。不然我會生氣的哦。”

他思索片刻,覺得這樣的威脅還不夠致命,“我知道波本工作的那家店,也見過蘇格蘭同事的照片。別拿我的話當空氣,你們知道後果的吧?”

伊澤吹了聲口哨:“我還沒傻到覺得拿合照當壁紙的人真的一心想當殺手。”

他洋洋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發現的漏洞,企圖能夠憑借這個不堪一擊的破口強迫面前的兩人滿足他的需求。

這個家夥的直覺總是該死的靈敏。

安室透閉了閉眼,“你得清楚,這是在我們的地盤。”

“我清楚呀。波、本。”他故意在安室透的代號中間停頓了一下,“所以幫我找房子吧,還要教我做飯和打掃家務,但是要是能幫忙找到保姆就更好了。我需要工作,沒什麽時間應付家務。誒——這樣想的話裝潢什麽也可以思考一下了呢。女孩子喜歡什麽樣子的房間呢?”

伊澤亢奮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個接一個的問題拋出,吵得安室透頭疼。

諸伏景光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對著伊澤:“所以,你現在有多少錢?”

錢?

伊澤緩緩歪頭,茫然地回望諸伏景光。

“有多少錢。”伊澤跟著復述了一遍,手往兜裏伸去,掏出了幾枚硬幣,還是早上諸伏景光塞給他的零錢。

“這麽點錢是買不了房子的啊。”安室透深吸一口氣,殘忍地公布真相,“還是找個天橋住下切合實際一點。”

伊澤一下子變得低落了,手指情不自禁地抵在了齒尖。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行。”

他要成為一個好哥哥。

一個好哥哥必須要擁有很多很多的愛,和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資本,絕對不可以是一個只有幾塊錢的窮光蛋。

他會給奈奈最好的東西。

伊澤沒有錢,但是鬼毒是有的。

諸伏景光將一張卡遞給伊澤。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張工資卡會以這樣滑稽可笑的方式重新回到主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