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革命聚會

老太太用筷子敲她,“吃你的,飯都堵不住你的嘴。”

當得知要去武紹武家做客,美心比女兒們還激動,“吃不是關鍵。”家歡冷不防,“吃還不是關鍵?”

“這是個亮相。”美心感嘆,“我以前覺得,生六個女兒,我這一輩子都失敗,但現在我又感覺,自己挺成功,關鍵是這六個女兒都長得漂亮,一個個的,都給媽媽長臉。”

一屋子女將。嘰嘰喳喳。

家喜嘴甜:“媽,都是因為你漂亮。”美心頓時笑開花。老五傻,冒一句,“爸爸不漂亮。”美心臉色一變,“所以你隨你爸,包谷嘴。”老五不識相,又來一句,“我跟媽媽姓。”

家文笑笑,糾正:“老四,這回你可要感謝你三姐,是請的她,你和我都是作陪。武主任是特地要感謝她在秋芳喜酒上跳的忠字舞才邀請的。”一句話,面子撈回來了。家藝用眼神感謝姐姐。家麗和美心同時到家,見屋裏吵吵嚷嚷,問怎麽回事。常勝去支援防汛,這幾日不在家。老太太見人氣了就說開飯。

美心氣得要放筷子。家麗肚子起來了,坐不了小板凳,所以一個人坐在大方桌邊,眼看要吵架,她忙換話題,“總不能空手去,第一次上門,老二,到時候把你姐夫弄的那幾個罐頭拎著,還剩幾只,黃桃的橘子的。”

家歡不看她,“我就知道人家請的二姐,根本沒你什麽事兒!”一語道破。家藝面子上掛不住,是,是請的二姐,但這個大好機會,她實在不想輕易放棄。她堅信,人是需要相互溝通了解的,武紹武和小武哥,只是不夠了解她。本質上,她覺得自己比二姐還要優秀。不對,應該是比二姐更適合小武哥以及小武哥的家庭。一個上流社會的家庭,是需要一名長袖善舞的女主人的。是需要適當迎合奉承,進退自如。而是二姐那樣的冰山。

老四詫異,“我怎麽不知道家裏還有罐頭?”

“叫三姐!沒大沒小。”家藝不滿地。

家麗罵:“在你姐夫單位擱著呢!擱家裏存得住?還不早被你們啃光了!”

“老三跟我說了。”老四盯著魚湯,如貓。

睡覺前,家文在院子裏刷牙。家藝從後面上前,小聲說:“姐,謝謝你。”家文吐掉最後一口水,沉靜地,“有什麽好謝的?”家藝停一停,忽然:“我知道你是照顧我。”

家文道:“老四,過幾天跟我去武主任家一趟。”

“姊妹妹,什麽照顧不照顧的。”

家歡忽然沮喪,“我的痛癢就是吃不飽,穿不暖,精神富余,物質匱乏。”老太太端魚湯進來,批評她,“順嘴扯,今晚的湯你別喝。”家歡連忙改口,“別啊,阿奶,你是我的灶王奶奶。”

“你根本不想去,為了我才勉強去的。”

家文進門,收傘,擱在屋角,“你有什麽痛癢?”

“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們家,整體,大局。”家文解釋。家藝忙道:“就算為了我們這個家,我也在其中,我也收益,所以我感謝二姐。”家文說沒什麽,轉身要走。家藝叫二姐,欲言又止。

家歡滔滔地,“我怎麽沒有思想,語錄,選集我都學習了好幾遍,要說思想,我老四比你老三要高得多,就拿武主任來說,他邀請我們去是對的,都說,見群眾不宣傳,不鼓動,不演說,不調查,不詢問,不關心其痛癢,漠然置之,是不對的。”

“還有事?”

“小,思想才單純。”家藝故意地,“你不是說你也沒什麽思想麽。”

家藝扭扭捏捏,為難。

“小玲才多大,有什麽思想可匯報的。”家歡強詞奪理。

“有事直說。”家文向來爽利。

“晚了,定了小玲了。”

“去武主任的家的時候,你能不能不要表現那麽優秀?”家藝吞口水,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了。

家藝故意撇開家歡,對小玲道:“是去給武主任祝壽,可能有生日蛋糕吃。”家歡一聽激動,“我去!”

家文立刻明白了。“那我少說話。”

“用不著,不感興趣。”老四家歡不在意,“我沒什麽思想,整天餓得什麽都想不起來。”又喊:“阿奶!晚上能不能別吃菜葉子了,早上就差沒直接拉綠屎了。”

家藝急切切,“光少說話不行,還得……還得做一點錯事。”

家文沒到家。家藝進屋,放下書包就炫耀,說武紹武要請她去家裏做客,了解革命青年的思想狀況。又拍拍老四,說帶她去。

家文莫名其妙,“錯事?”

朱老總去世後,建國暫調古溝區(今:潘集區)工作,只有周末能回田家庵。家麗一個人,肚子越來越大,沒人照料諸多不便,所以暫時搬回家來住。家文讓床給姐姐。她跟老太太暫時擠一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