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出使金烏

正午時分, 余管事匆匆進入書房通報,說宮裏的曹公公來到太子府,有一道聖上口諭要傳達。

姜玉竹和詹灼鄴走出書房, 迎接聖上口諭。

耀靈帝的口諭言簡意賅, 大抵便是皇城司經過一夜審訊,已從薩滿大巫口中審出擾亂先皇後虞祭大典的幕後主使者,就是後宮裏的康妃。

究其原因,是太子在歸京那年,親手割掉了康妃父親的舌頭, 從而致使康妃心生怨恨,暗中謀劃多年,想法設法除掉太子。

耀靈帝下旨處死康妃,皇貴妃執掌後宮, 多年期間卻沒有察覺到康妃的計劃, 因此亦受到責罰。皇帝削去登華宮一年例銀, 並勒令皇貴妃交出鳳印, 日後與宸妃和端妃一起共掌後宮。

至於大皇子負責協理禮部, 虞祭大典上出了亂子, 他難逃其責, 亦被皇帝收回了禮部協理權。

姜玉竹跪在冰涼的鵝卵石地上, 她聽著曹公公尖細著嗓子念出口諭,一顆心好似漸漸沉進了冰水裏。

她悄悄瞥向一旁跪立的太子, 見男子神色無波,眉眼淡淡。

平靜到近乎麻木。

“虞祭大典上鬧出的風波已讓京城百姓議論紛紛,陛下不欲聲張此事, 擔心會有人再提起殿下當年做的那件事,還望殿下莫要覺得委屈...”

宣讀完口諭後, 曹公公滿臉堆笑同太子解釋道。

“余管事,送客。”

詹灼鄴語氣平淡,轉身帶著小少傅回到書房。

“曹公公,出府的路在這邊,您有請。” 余管事擡手指向一條長廊,皮笑肉不笑道。

曹公公臉色微僵,他任職大內總管多年,無論到哪一位皇子府上傳達皇上口諭,幾位皇子對他都是客客氣氣,以禮相待,尤其是大皇子,不僅會命下人送上精致茶點,還會悄悄塞上一袋子銀瓜子。

太子金尊玉貴,不屑同他這種閹人打交道,可太子府裏的家奴怎麽也鼻孔朝天,像哄攆走一條狗似的趕走他。

走出太子府後,曹公公冷冷剮了眼古樸雅致的府邸,心底恥笑一聲。

呸!東宮都住不進去的太子,縱觀大燕青史還是頭一個,沒有母族依仗,空有一身龍血罷了。

再說與太子一起返回書房的姜玉竹。

原本在得知靖西侯在雍州所做的勾當後,她心中滿腔熱血,恨不得立刻上奏耀靈帝,指出大皇子和靖西侯私下開采石礦,暗中將石炭販售給匈奴人,並把朝廷撥給隴西馬場的銀款中飽私囊等一系列罪狀。

每條罪狀,都足以讓靖西侯丟官罷職,不得翻身。

可當姜玉竹聽到曹公公宣讀的口諭後,得知一夜之間,皇城司就捉拿到虞祭大典的幕後“真兇”。

一個身居後宮不算受寵的妃子,用美婢女收攏薩滿大巫,又悄悄收買宮裏幹了二十多年的熏工,還能瞞著禮部上下官員設計出這場以假亂真的降神大戲。

這盤棋環環相扣,只要有一步錯了,便是滿盤皆輸。

康妃雖與太子有弑父之仇,可僅憑她一人,難以操控滿盤棋子。

可此事關乎到皇家顏面,耀靈帝想要顧全大局,不欲鬧得人盡皆知,於是就這樣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更何況,耀靈帝已經懲罰了疏於管教後宮的皇貴妃和失察的大皇子,給足了太子顏面,太子若不依不饒,未免就不識大體了。

姜玉竹正是因耀靈帝和稀泥的態度感到心涼,繼而想到她現在把靖西侯和大皇子所幹的勾當在朝堂上揭露出來,最終的結果,無非就是多了幾個像康妃一樣的替罪羊罷了。

畢竟,大皇子乃是朝中百官人心所向,靖西侯手握雄兵,掌管半壁江山。

歸根結底,還是太子的根基不夠穩。

不過,既然大皇子他們能演好委曲求全,她和太子亦能,甚至能演得更精彩。

姜玉竹黑溜溜的眼珠轉了轉,突然展顏一笑,笑吟吟對太子道:

“殿下這幾日因追念先皇後,不小心染上風寒,不如告上幾日假,這段時日就先不去上朝了。”

詹灼鄴看著少年露出的狡黠神色,眸光一如既往寵溺,唇角輕揚,頷首道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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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身體抱恙,一連十日未曾上朝,引起朝中百官議論紛雲,更有傳言從福寧殿流出來,說皇帝有心廢黜太子,另立長子為賢。

謠言傳得有鼻子有眼,說是皇帝與太子本就父子情薄,太子因虞祭大典上發生的變故,心中不免加深了對皇上的怨念,二人本就薄涼的父子之情現如今岌岌可危。

為了平息傳言,耀靈帝派出幾位禦醫去太子府上看望,禦醫回來後,都說太子風寒未愈,需要靜養一段時日。

半個月後,身為太子少傅的姜玉竹被皇帝單獨召見入宮。

金碧輝煌的福寧殿內,耀靈帝端坐在赤金九龍鏤雕龍椅上,目光看向跪在殿中央的清秀少年,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