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陸權論(第2/4頁)

建文帝朱允炆時代,李至剛任湖廣左參議,然後……再次因為犯罪被關入詔獄,這是李至剛的第二次詔獄之旅。

後來燕軍南下,鐵騎渡江。

姜星火被抓了進來,李至剛則被放了出來。

原因也很簡單,李至剛第二次發動了鈔能力,給朱棣身邊的近臣們塞了錢,大家都稱贊李至剛有才幹,朱棣於是任命他為右通政,不久後因為朝堂大清洗的原因,讓他當了禮部尚書,這次還讓他掛名參與修撰《太祖實錄》。

在姜星火的前世,其實李至剛還有第三次、第四次詔獄之旅。

如果歷史線沒有發生擾動,在後年,也就是永樂二年,朱棣冊立朱高熾為皇太子,李至剛就將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兼任左春坊大學士,在東宮講筵當值,與解縉先後去講。

然後……因為與解縉的鬥爭問題,李至剛將完成他的第三次詔獄之旅。

此後不久,第三次發動鈔能力的李至剛就將回到他仕途的起點,禮部郎中。

嗯,折騰了幾十年,回到原點,李至剛很憤怒,他也非常有理由恨解縉,於是暗語中傷了解縉,解縉也被如他所願扔進了詔獄。

結果,解縉的供詞牽連到李至剛,李至剛被判十余年,這是他的第四次詔獄之旅。

這次李至剛的鈔能力失效了,直到朱高熾繼位的洪熙元年才被放出來任知府,此時李至剛已經七十歲了,而他的知府只當了一年,第二年朱瞻基繼位的宣德元年,就死在了任上,結束了“多牢多得”的一生。

所以就如同姜星火有點電梯幽閉症一樣,此時僅僅二進宮的李至剛李尚書,也已經有點“詔獄恐懼症”了。

汗水,從李至剛的額頭緩緩滲出,滴落在地上,他用手輕輕擦拭著自己滿是冷汗的面孔,努力保持鎮定。

雖然汗水甚至迷得他眼睛有些看不見,但他感覺自己仿佛置身在萬丈深淵裏,無數張猙獰的惡鬼面孔對著他咆哮,讓他毛骨悚然。

“李尚書?”

皇帝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

“陛下,臣,臣有些身體不適。”李至剛顫聲道。

在皇帝的示意下,兩名小吏郭琎和柴車,拿出自己的手帕,一左一右地給李至剛抹了抹汗,他整個人都跟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絞了絞手帕,郭琎看著眼前臉色蒼白的老人家,覺得有些好笑,你說你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怕詔獄啊?我們年輕人天天在這都不怕。

“咳咳。”柴車輕咳了兩聲,提醒同伴千萬別笑出聲來。

“李尚書好些了嗎?”

朱棣對於李至剛這個好用的應聲蟲,還是挺關心的。

李至剛勉力起身答道:“謝陛下關心,臣慚愧,臣好些了。”

“身體不舒服就坐著聽吧。”朱棣虛虛按下手掌,“對面的問題,李尚書怎麽想?”

作為一個毫無道德底線的人,李尚書並沒有像那些讀書讀傻了的腐儒一樣,張口就給皇帝來一個我天朝上國如何如何,而是認真地揣摩了一下朱棣喜好武功的心態,方才開口道。

“臣覺得此人所言,頗有幾分道理,想來成吉思汗既然能征服世界,又在當年做出了主力先打花拉子模,後進攻金國的決定,應該也是有這種考慮在其中……或許成吉思汗不知道什麽叫‘心臟地帶’、‘大陸橋’,但道理應該是相通的。”

朱棣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李至剛這人,好用就好用在腦子活,能跟隨他的意思來說話辦事。

當皇帝的嘛,當然不希望臣子都是些能辦事/不能辦事,但又都明著/暗著跟自己唱反調的。

有些職位,能不能辦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懂皇帝的心思,跟專業性比較強的戶部、工部、兵部不一樣,禮部尚書就是這樣的一個職位。

而且李至剛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蒙古人征服世界,走的確實是姜星火所說的“心臟地帶”、“大陸橋”的這個路子,蒙古人的先例已經證明了,這條路確實可行。

但朱高熾此時卻出聲道:“父皇,兒臣覺得不對。”

“哦?說說看。”

朱棣向好大兒鼓勵道。

“心臟地帶沒錯,大陸橋也沒錯,但問題是,這條路的補給成本實在是太高了,蒙古人那種驅趕牛羊馬匹就可橫跨萬裏作戰,需要極為堅韌且吃苦耐勞的軍隊素質,這種素質,是數千年來都極其罕見的,甚至哪怕是蒙古人,都只維持了兩代人,就再也無法進行這種萬裏級別的行軍調動。”

作為靖難之役的後勤負責人,朱高熾幾乎是下意識地,出於某種職業病一般的角度考慮,緩緩對朱棣說道。

而朱棣聞言後,也是從內心對比了起來。

不久前經歷了艱苦卓絕的四年靖難血戰的燕軍,從戰鬥力、裝備、兵員來看,甚至比洪武開國時的明軍還要略勝半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