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庸的殺人(第4/10頁)

「這位是常董森川定之。」

金治向我介紹了定之。

定之看也沒看金治一眼,對著我又自我介紹了一次:「我是常務董事,森川定之。」

他們兩人跟表面上給人的印象不同,金治行事穩健踏實,偏好盡量維持現狀、能確實提高利潤的方法;入贅女婿定之常董對於新事業和新藥開發極具野心。另外,雖然是來自八卦雜志的消息,不過聽說森川制藥內有金治總經理派和定之常董派這兩大派系在鬥爭。

明明是上市企業,卻還是由創業者家族來擔任高層,這一點讓人覺得有點跟不上時代,不過在十多人的董事中只有兩位,倒還算可以接受。

戰後不久即創業的森川制藥,將近七十年來穩健踏實地逐漸擴大其經營版圖。

但是二〇一〇年代之後,業績開始暗雲籠罩。彼時國家剛好頒布法令禁止制藥公司對醫生進行過度招待。森川制藥過去最擅長的強硬業務手法自此不再適用。

就在幾年前,為了拯救苦於經營困難的森川制藥,公司的大股東外資投資公司利薩德資本派了平井真人副總經理來坐鎮。

從我這裏看過去,他坐在金治左手邊的上座。

這個叫平井的男人乍看之下就能感受到明顯的領袖氣質。曬得黝黑的精悍輪廓犀利如鷹。年紀頂多四十歲吧,跟已過六旬的總經理和常董之間,有著相當於父子的年齡差距。

他只簡單地自稱:「我是平井。」然後直盯著我的眼睛。

網路上可以找到許多關於平井的訪談報導。

他職涯的開始可以追溯到大學一年級時。他生長在單親家庭,跟母親相依為命,為了賺取學費,在學期間就創業開了公司。看來原本就很有商業頭腦。公司在短時間內有不錯的成長,還在東證創業板MOTHERS掛牌上市。後來他慢慢賣掉自己的持股,大學畢業時就已累積了一筆資產。

照理來說,光靠這筆資產他就可以衣食無憂,不過也不知為什麽,他選擇到投資公司上班。在這份新工作中他主要負責購買各種公司股票,也積極參與經營,提高公司股票價值以獲得長期報酬,這些都是投資公司典型的業務內容。

他過去所重整的公司不計其數,現在經常接到特別顧問或者外部董事的工作委托。也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他主動表示要負責森川制藥的重整,成為公司創業以來最年輕的副總經理。

像平井這種男人,假如跟往常一樣兼任多間公司的顧問業務,年收入至少有一億日圓。但是他卻選擇相當於專屬森川制藥的內部業務,年收入驟減。為什麽會做出這種決定,我實在百思不解。

「我是律師,敝姓劍持。感謝各位今天抽空跟我見面。」

我挺直背脊行了一禮,滿臉掛著業務用充滿自信的笑容。

金治臉上浮現有些意外的表情,仔細看著我的臉。

像他這個歲數的男人,一聽說我這種年齡和外貌的女人是律師,往往會訝異得直打量,甚至到失禮的地步。所以接收到金治的視線我也沒有特別不舒服。

「請問今天我們該怎麽進行呢?」我面不改色地繼續往下說。

左邊的平井副總經理先開口。

「那麽,就由我先來請教幾個問題吧。

首先我先讀一段律師交代一定要說的內容。今天所聽到的內容,包含我們高層和在場保安人員都有保密義務。即使警方詢問或者演變為訴訟,都不得泄漏。唯一的例外是森川家人,若有必要得以共享部分內容。畢竟有些決定必須在家族會議上做出結論。這方面在法律上比較微妙,總之原則上我們會守口如瓶,完全不把資訊泄漏給外部人士,還請安心地陳述事實。」

我平靜地點頭。

法律顧問應該告知過他們,開頭必須先宣告這些內容。

「當我們三個人全都認為『確定就是犯人』時,這個人就是犯人。之後我們會停止選拔。但我們不認為能這麽快找到犯人,假如三個人中有兩個人以上認為『可能是犯人』,就表示這個人通過第一次選拔。之後再考量跟其他候補者之間的均衡,由三個人討論,決定出最有可能的犯人人選。」

真是愈聽愈荒謬。

由商務人士來偵訊,有種在就職活動裏接受面試一樣的感覺。

無奈的同時也有點佩服。

「那麽,您是怎麽殺害森川榮治的呢?」

平井的口氣聽來有點狀況外。

「殺害他的是我客戶。我今天是以客戶的代理律師身分前來。」

「原來如此。那您的客戶呢?」平井問。

「客戶希望能匿名,基於保密義務,很抱歉我無可奉告。」

「喔,有這麽好的事喔?」

金治打岔的語氣就好比正在附近居酒屋跟人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