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庸的殺人(第2/10頁)

「法律上總有辦法找到解方。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森川制藥那邊真的有意願配合這麽奇怪的遺書嗎?」

犯人選拔會采隨時預約制,已經開始接受報名。依照遺書的指定,會場定在森川制藥的總公司大樓。

我操作著手上的平板,開始瀏覽森川制藥的官網。上面刊出一篇簡短新聞稿。

簡單地說,新聞稿的內容提到「森川家的遺產繼承紛爭,跟公司無關」,特別強調「森川制藥只是跟森川家簽訂按時租借會議室的合約,單純出借空間而已」。

這也難怪,銀治的影片公開後到遺書全文公布的這一星期,外界的騷動可以說愈演愈烈。

自稱犯人的人物接連登場。

有人大概是想開開玩笑,在SNS上寫了「是我殺了森川榮治」等等,帳號因此被凍結,也有跑到派出所去自首說「自己就是犯人」的遊民。

因為自首的電話實在太多,長野縣警甚至還發布了警告文:

「停止惡作劇電話!因惡作劇而自首,屬不實言論妨礙他人罪。」

要求警方開始偵查的聲音愈來愈多。長野縣警對此也發出聲明,表示森川榮治明顯是病死,權衡其他許多案件的處理,決定不進行偵查。

這場騷動也波及到森川制藥,導致公司股價暴跌,直到現在都還沒穩定。

機構投資人寄了一份公開質問書給經營高層。不難想像,森川制藥的投資人關系部門一定像被搗的蜂巢一樣,忙到雞飛狗跳。

期間甚至還發生了企圖強行申請采訪的周刊雜志記者,沖破森川制藥總公司大樓的櫃台,從逃生梯闖到十五樓最後還是被逮住,以侵入建築物罪被交給警方的珍奇罕事。

原本鐵了心要忽視的電視媒體,現在也在八卦節目裏規劃了特輯。在此之前只被視為風傳謠言的內容,因為遺書全文的公開,記者爭相想采訪遺書中被指名的總經理、副總經理、常董。

總經理和常董是森川家族的一員,這畢竟是家事,他們或許不得不配合。

不過平井副總經理是森川制藥的大股東利薩德資本派來的「受雇經營者」。對於企圖加強對森川制藥控制的利薩德資本而言,一定很在意榮治持有的森川制藥股份去向,也無法忽視榮治的遺書。

除此之外,法律顧問也很令人同情。

我指著第二份遺書中「致贈給幫助過我的人」的部分。

「這麽多筆遺產要分給這麽多人,光是手續就麻煩透頂。要是我絕對不幹。」

榮治的法律顧問是隸屬於長野縣「舒活法律事務所」這間公司的村山權太。

首先「舒活法律事務所」這個名字就已經讓我很受不了,充滿關懷庶民生活的氣息。我大概可以想像,一定是間老是承接許多賺不了錢工作的窮酸事務所吧。

「除了他父親,榮治的哥哥和親戚應該也很辛苦吧。」

篠田指著從我手中接過的平板畫面。

第二份遺書最後這麽寫著:

希望森川家至少有三人在場,直接對這些人道謝,將財產交給他們。

這麽一來即使動員森川家所有親戚來應付,一定也會搞得人仰馬翻。

「為什麽要把場面搞這麽大呢?」

聽到我的牢騷,篠田「嗯……」地低吟了一聲。

「榮治這個人本來就喜歡熱鬧,但他絕對不是個自私的人。像這樣麻煩周圍,很不像他的為人。」

我沉默地點點頭。想起以前跟他借橡皮擦,結果他大方地把整個筆袋都借我的往事。榮治確實是個溫柔的男人,甚至有點溫柔過頭。

我又看了一次第二份遺書。

每個字都有棱有角,應該是榮治親筆寫的沒錯。這是他的筆跡嗎?我雖然有這個疑問,可是完全想不起來榮治寫的字長什麽樣子。假如兩人沒通過信,也沒什麽機會看到情人的筆跡,我認不出來也是理所當然。

「欸,你看這個。」篠田圓滾滾的手指指向遺書的最後。

「你看遺書的日期。第一份遺書是今年一月二十七日,第二份遺書是隔天二十八日。榮治過世的時間是一月三十日淩晨,也就是他在去世三天前和兩天前完成了這些遺書。不覺得時機太湊巧了嗎?」

篠田說的確實沒錯。難道榮治已經覺悟到自己的死期了?

「他死於流感,說不定在死前兩三天因為發燒而腦子昏昏沉沉,所以確信自己死期將近?」

「這樣一來很明顯是病死,遺書提到犯人什麽的就太奇怪了吧?」

「你的意思是,他已經預期到自己會被殺?」

問了之後我自己都覺得這想法很荒謬。篠田當然也不可能有答案。

我們想了很多可能,最後還是得不出結論。畢竟現在手上資訊太少,這種狀態下再思考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