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霍比恩·烏木

精致的魔晶燈鑲嵌在了聖殿的四壁,柔和的光線照亮了這個原本幽邃而曲折的大樹洞。

在樹洞的盡頭,是七個由獸骨凋刻而成的聖徽——它們分別象征著聖靈教會所信仰的七大聖靈。

聖徽的擺放順序,卻是與教會約定俗成的規矩不太一樣——擺放在最中間最顯眼位置的,並不是象征著王權的“父親”聖徽,而是象征著生命的“母親”聖徽。並且那個聖徽還有著一些變形,某些線條的偏斜使得聖徽那原本應該是環抱著嬰兒母親形狀的輪廓,微妙的看上去像一棵參天大樹。

此外,其他的六個聖徽都是由其底座的魔晶燈打上的光線將其照亮,唯獨是中間的那個“母親”聖徽,是由聖殿頂端開口所投射下來的日光照亮。

整個聖殿裏的布置,與威廉記憶裏的那個聖殿相去甚遠——在一千多年前的聖樹大母聖殿是完全是薩滿教的風格。象征著生命源頭的樹洞幽邃而黑暗,除了透過頂端天窗照射進來的日月星光之外,不允許有任何的人造光源。聖殿內部布滿了原始粗糲骨凋的陳設,在最深處只供奉著“大母”這一個神明。

而如今的這個聖殿,假如不是修建在這個樹洞裏,威廉甚至會認為這就是一座聖靈教會的教堂。無論是將“母親”聖靈放在中央,還是對聖徽的微妙修改,從這些操作裏都能看得出森精靈們對抗帝國統治影響時極其無奈的掙紮。

先前的那個侍女領著威廉來到了這裏,在那七座聖徽前,一個頭戴著鹿角冠,身披灰色皮草的男人正跪在那裏做著禱告。

“烏木陛下,您等的客人已經來了。”

侍女說完,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低著頭後退走開。

“陛下?你嗎?”

等到那個侍女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以後,威廉看著那個依舊跪在聖徽前禱告的那人,有些疑惑的問道。

姑且不論在仍然是瑞爾帝國行省的翠玉省,怎麽會有人會能坦然接受“陛下”的稱呼。即便真的敢僭越,那也是只會是聖樹公爵才有這個資格,但在先前威廉所得到的情報裏,如今的聖樹公爵應該是一個女性才對。

此外,那人頭上鹿角冠的樣式威廉十分熟悉,那正是森精靈部族的共主,“荒野之父”的頭冠。這個東西不但象征著統治瑞文伍德森林諸多部族的權力,同時也是舉行“荒野之父”與“大母”神婚儀式的必要道具。

“請不要太介意,這裏的人總喜歡用這種諷刺的方式,來不斷提醒我是個可鄙的失敗者。”

在聽到威廉的疑問後,那人停下了祈禱緩緩起身,隨後轉頭看向威廉,臉上帶著自嘲的微笑說道。

雖然臉上帶著自嘲的微笑,但那人的聲音裏沒有帶上任何的情緒,就好像他不是在說自己,而是在說著某個與自己不相幹的陌生人一般。

此人的身材極其高大,在站起身後比威廉足足高出了兩個頭,而體格更是寬出了差不多快一倍的寬度。配合上他頭戴的鹿角冠與身披的灰色皮草,使得他看起來有點像是戴蒙大陸上通過秘術融合了大型野獸身體而形成的獸化人。

“我名霍比恩·烏木,現任大母意志的聆聽人,同時也是這座聖殿的負責人。依照大母的啟示,我已在此恭候您多時了。”

那人也沒有過多客套,直接開門見山的自我介紹道。

“你知道我是誰?”

威廉皺著眉頭問道。

那人聞言搖了搖頭,然後解釋道:

“大母只是啟示了我,一個能夠徹底改變瑞文伍德命運的人即將到來,他將會斬斷套在森精靈脖頸上的鎖鏈,終結侵蝕這片土地上詛咒,驅逐蔓延在森林子民中間的饑荒。但您究竟是一位怎樣的英雄,我並不……”

“你等會……”

威廉沒有理睬那些玄之又玄的預言,而是擡起一只手打斷了對方還沒拍完的馬屁,繼續問道:

“所以你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那你怎麽能肯定‘大母’說的那個人就是我?而不是另一個心血來潮想到聖樹大母聖殿朝聖的人?”

無論對方要給自己戴怎樣的高帽子,說自己是英雄也好,解放者也好……在對方說完先前那些話以後,威廉最關注或者說最警惕的,是對方究竟怎麽做到如此精確的知曉自己到來的時間。

自己的行蹤與存在被人,亦或者是“神”給掌握了,總歸是一件令人感到不安的事情。

“大母在預言裏告知了您的形象,以及到來的時間。”

對於威廉的疑問,名為霍比恩·烏木的家夥如此回答道。

“這樣嗎?”

威廉若有所思的點頭。

他並沒有相信對方的話——像這種把所有解釋不通的事情,一律推到某個不會說話的神明身上的行為,實在很難取信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