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白馬

“要啊,白給的為什麽不要。”

西北大漠深處,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忍不住嚷嚷著,身旁小孩也跟著附和:

“就是,這幾天風沙刮得緊,糧草進不來,肚子裏都快沒油水了。”

七八歲的孩子一邊說著,一邊提著木劍在那比劃,看起來有模有樣。

對面女人見兒子也跟著起哄,略帶苛責道:

“旌兒,功課做完了嗎,就在這裏玩劍?”

孩子本就是偷跑出來的,此刻聞言有些心虛,吐了吐舌頭將木劍小心擺在架子上,而後一路小跑回了屋子。

望著兒子離去的背影,女人嘆了口氣,而後看向還在傻笑的男人,眉頭微蹙道:

“要要要,你什麽都要,那肥羊給了咱,二娘的客棧怎麽辦?”

“娘子,你看咱大漠上還剩幾支響馬,不都被我給收拾了,二娘的客棧哪還有客人?

再者說來,他們去客棧也是奔著逃命去的,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哪有資格在那挑肥揀瘦。

這些年曲先衛與客棧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二娘得銀子咱得人,她也該存夠錢了,要我說,幹脆讓二娘關了客棧搬來跟咱們一塊住,要是覺著錢箱沉,我派人幫她一塊搬。”

一說這事女人更生氣了:

“還好意思提?二娘從一開始就覺著我配不上你,因此這些年一直在找補,你倒真是一點不客氣,每次都空手而去滿載而歸,二娘一個做買賣的人,常年精打細算,你當真能被你糊弄了?”

女人並沒亂說,這些年男子每次去“嶽母”家,必定要連蒙帶騙順個幾千兩回來,再不就拉走院裏的肥豬,豬沒了牽羊,羊沒了逮雞,連草料他也不介意,整車直接拉走,下手一點都不含糊。

要說這事也怨不得男人,西北這鬼天氣,三天兩頭刮風沙,雖然前些年朝廷修了一條驛道,可再好的驛道也抵不過幾次風沙侵蝕,因此糧草補給全得靠天意。

沒糧沒草的時候,作為三軍之首他只能想辦法解決。起先等補給趕到時,還能第一時間連本帶利還回去,可近些年這地方不知怎麽了,風沙又大又急,經常十天半個月都看不見日頭,這欠下的窟窿自然也越來越大。

見女人還在氣頭上,男人也沒去自找沒趣,父親曾說過,莫要跟女人論是非,一旦開口便已經輸了大半,辯論至激烈處,聲音大點都是種罪過。

……

待女人臉色略微好轉後,男人才出聲寬慰道:

“好了娘子,我已修書給父親,想必這會兒信件已經快到了,他老人家有些本事,定然可以解決眼下的難題。”

女子聞言點點頭,直到現在她都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公公究竟是何身份,只知二人大婚當天,對方曾來喝過喜酒,看著裝打扮與尋常販夫走卒無異。

記得公公當時接過自己遞上的茶水時,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女子知道自己長相異於常人,但當日她蓋著蓋頭,外人根本瞧不見樣貌,但她卻總覺著這位公公好似已經察覺到了什麽。

女人姓許名如花,正是當日許二娘收養的義女,男人則是掌管著半個西北的英武將軍王潛山,除此之外,他還有著外人不知的顯赫身份——當朝二皇子。

這點就連與他同床共眠了近十年的枕邊人都不曾知曉,只知他繼承了前任駐邊將軍的封號,似乎是出身將門,其余的事他不說她便也不問。

……

王潛山又說了幾句好話,待女子面色完全緩和後,他才朝馬廄走去。

馬廄裏的的坐騎這幾個月不知怎麽了,一到月圓就對月嚎叫,王潛山懷疑是思春了,可那匹馬品種特殊,實在又不知找什麽來配種。

來到馬廄,一團白色物體正縮在角落睡覺,看不見頭部,僅能依稀從體型分辨出是某種馬。

王潛山走上前,輕聲喊了句“翠芬”,白馬喉嚨傳來一聲微弱轟鳴,好似是在回應。

“起來吃飯了。”王潛山再次小聲開口。

白馬這才慢悠悠起身,原本看似只有一團的它站起來肩頭比人還高,頭頂幾乎快頂到了馬棚橫梁,體型超出尋常馬匹許多,最為奇異的是其額頂生有一角,角尖彎曲入鉤,怎麽看都是一只異獸。

異獸一步步朝王潛山走來,馬棚周圍的土地也隨之一陣陣顫動,倘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有著秀氣名字的異獸竟生有四只虎爪,尾巴也與身軀顏色截然不同。

王潛山曾請教過當地讀書人,得知這只異獸似乎是傳說中的駁。

古書有雲:

中曲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身黑尾,一角,虎牙爪,音如鼓音,其名曰駁,是食虎豹,可以禦兵。

……

王潛山得此異獸,自然喜不自勝,只是回去便後悔了,異獸看著威武,食量也著實驚人,且平日喜好肉食,若是由著性子吃,一頓能生吞一只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