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追擊

十年前,西北大漠,戈壁灘以西,一夥響馬被曲先衛駐軍瘋狂追殺,帶隊的將領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雖然長相略顯稚嫩,卻穿著一身千戶盔甲,一臉的殺氣。

大漠的風沙最是摧殘人,再俊俏鮮嫩的臉蛋到了這裏不消半年也要面目全非,眼下年輕人便是如此。

他剛來時才十五出頭,衛所裏的兵油子見他長得白凈,打趣說他這細皮嫩肉若進了窯子,指不定是誰嫖誰呢,最後自然被少年給一頓胖揍。

後來隨著時間流逝,少年在風沙打磨下逐漸粗糙起來,膚色由最初的“粉面桃花”變為了和眾人一樣的深褐色,講這種葷腥笑話的人也就越來越少。

風沙的洗禮讓少年少了許多脂粉氣,久居疆場又為其增添了許多銳氣,二者加持之上,使五官本就俊秀的少年愈發英武起來。

……

幾十人追了一下午,一名士卒忍不住開口:

“大人,再往西可就是鬼哭窯了,傳聞那裏有吃人的惡鬼,踏入之人沒一個活著回來的,咱還追嗎?”

年輕將領瞥了他一眼,淡淡開口:

“一個傳聞就把你嚇成這樣了?別忘了這幫混蛋傷了沙將軍,若就這樣放過他們,咱們曲先衛的臉還往哪放?”

年輕人是在場最小的,說出的話語卻毋庸置疑,身後幾十人即使有膽怯的,聽聞此話也都老實不吱聲。

前方被追殺的幾人,是大漠上赫赫有名的爛窟山五鬼,他們雖不是此處規模最大的響馬,但卻是身手最好、手段最殘忍的。

……

前幾日,曲先衛主將沙裏楊巡視邊防,行至半路遭遇埋伏,對方一出手便射殺數名護衛,十幾名王朝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倉促應對下被接二連三斬於馬下。

沙裏楊指揮作戰一流,論單打獨鬥卻差了些意思,待手下盡數死絕,他獨自一人面對專擅“群狼圍殺惡虎”的五鬼,不出幾個回合便被人以繩索套住脖頸拖下馬去。

五鬼縱馬狂奔,沙裏楊被強行拖拽近百丈,好在地面砂礫松軟,這才沒被拖成血人。

即便這樣也並沒好過多少,那繩索自始至終都套在脖子上,不大會兒人就被勒得面色通紅翻起了白眼。

生死一線之際,阿修恰巧帶隊經過,本想駐足看看是哪個家夥這麽倒黴,不想看戲看到了自家頭上,地上被拖著的竟是沙裏楊。

阿修連忙帶人去營救,五鬼見勢不妙,拋下繩索迅速隱入了大漠。

……

沙裏楊已年近六十,哪裏受得了這番折騰,回到衛所昏迷了好幾天都不見轉醒,衛所派人調查後才知曉,一向與曲先衛井水不犯河水的五鬼之所以截殺沙裏楊,是因為接了鹽幫的委托。

沙裏楊與鹽幫的恩怨持續了二十多年,最近鹽幫少當家剛接手幫派,急需找個名頭來立威,挑來揀去,沙裏楊這倒黴催的就成了目標。

重獎之下必有勇夫,沙裏楊的人頭在黑市上足足值三千兩黃金,也難怪爛窟山五鬼這樣的人物都願意鋌而走險去刺殺朝廷將領。

二十出頭的王潛山年輕氣盛,聽聞消息後立刻選出百余部下前去爛窟山找五鬼尋仇,阿修知道攔不住,便也由他去了。

王潛山挑選的人皆是軍中好手,當中還有數名經驗老到的斥候,一行人很快找到了五鬼藏身之處。

王潛山並非死腦筋,不會刻意追求光明正大,而且對付陰險小人,就要用更陰險的法子。

……

一行人緩慢朝五人摸去,眼看就要到達時,一名士卒腳下突然一空,緊接著整個人墜入了深坑中。

五鬼行事異常警惕,早在外圍提前埋設了陷阱,此刻聽聞響聲立即沖出住處上馬逃竄,王朝軍則緊隨其後,雙方一前一後展開了追趕。

期間五鬼曾多次主動回頭,但均是一觸即逃,憑借著多年合力對敵經驗,靠著區區五人卻殺去了二三十位訓練有素的士卒。

王潛山憋了一肚子火卻強忍著不發出,待抓住機會後用火銃弓箭狠狠招呼了對方,五鬼當場一死一重傷。

五鬼對外狠辣,對自己人卻很是講義氣,始終沒放下受傷的同伴,腳步因此被拖慢不少,一直沒能擺脫身後追兵。

再這樣下去幾人恐怕都難逃一死,為首之人最後一咬牙,調轉方向朝西邊鬼哭窯而去。

……

鬼哭窯並非一處天然窯洞,而是一座實實在在的瓷窯。

早在先漢時期,這裏環境非但不荒蕪,反而可以用“良田千頃水草豐盛”來形容,那時此處還有一小國名鄯善,也就是後世口中的“樓蘭”。

鄯善有著不輸中原腹地的文明,戶千五百七十,口萬四千一百,屯田、稅收、經商、手工無一不精,國內唯一一座瓷窯產出的器皿也與中原民窯相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