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開棺驗骨(第3/7頁)

“有深意也無妨,只要能查清此案,還枉死之人公道,足矣。”

“如今你已是提刑幹辦,可不能再這麽想。當年我爹便是小瞧了韓侂胄,才會遭其陷害,無端背上罪名,落了個貶黜外放不得回京的下場。別看韓侂胄在太學時言辭舉止如何正氣凜然,實則城府極深,便是三省六部的高官,在他手中也不過是任由擺布的棋子,更別說是你了,不可不防啊!”

“你想得太多了,我身負皇命,只管查案即可。”

劉克莊忍不住暗暗搖頭,心道:“宋慈啊宋慈,你個直葫蘆,怎麽說都不開竅。”他嘆了口氣,道:“只盼我是真的想多了。那你查到什麽沒有?”

宋慈道:“查問了一些人,知道了巫易案的來龍去脈。”他暗暗回想今夜查問所得,心中不禁疑惑起來:“兇手殺害何司業,偽造成自盡也就罷了,可為何偏偏要偽造成四年前巫易案的場景?兇手這麽做,是什麽用意?是為了故意讓人知道,何司業之死與巫易案有關聯?還是想說,當年巫易案另有隱情,巫易之死其實與何司業一樣,也是他殺後偽造成自盡?”他對劉克莊道:“當務之急,是查清當年巫易究竟是自盡,還是他殺。”

“巫易不是上吊自殺的嗎?這麽多年,這案子應該早就結案了吧。”

“此案當年由元提刑親手查辦,是以自盡結案。”

“既然如此,那你還查什麽?”

“巫易自盡存在頗多蹊蹺之處。我問過真博士,他說巫易是個孝子,雙親在世,不認為他會那麽輕易自盡。”

劉克莊卻是另一番擔心,道:“這案子既是元提刑所辦,又是以自盡結案,你再去查,那就等同於翻案,只怕會得罪元提刑。”

“是自盡便是自盡,是他殺便是他殺,何來得罪之說?”

“你啊你,我一直說你是直葫蘆,真是一點沒錯。你想想,提點刑獄三年一換,元提刑如今正好在任三年,眼看就要升遷,你這時候翻查他結過的舊案,沒查出什麽倒還好,萬一真查出點什麽,不就影響他升遷了嗎?”

“元提刑若真錯辦了此案,就該糾正他才是。以元提刑的為人,必不會以此為怨。”

劉克莊搖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會不會以此為怨,誰又能知道?”又道:“巫易早就死了,時隔四年,只怕什麽痕跡都沒了,連嶽祠都是重新翻修過的,你還能怎麽查?”

“人死了,骨頭還在。巫易就葬在凈慈報恩寺後山。”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宋慈一字字道:“我要開棺驗骨。”

劉克莊吃了一驚,道:“我只聽說過驗屍,還從沒聽說過驗骨。枯骨一具,還能驗出東西來?”

“有沒有東西,驗過才知。”宋慈道,“但有一線希望,便當查驗到底。”

這時,獄吏已替辛鐵柱洗凈血汙,包好傷口,來向宋慈回稟:“宋提刑,都弄好了。”

宋慈道了謝,讓獄吏下去休息。

獄吏掏出鑰匙,想給宋慈開門,宋慈卻道:“不必了,我今晚就待在這裏,煩你天亮時再來開門。”

獄吏很是費解,心想宋慈已是提刑幹辦,又是除夕夜,大可不必再回牢獄裏待著。他搖搖頭,自個去了。

劉克莊正打算繼續與宋慈商量開棺驗骨一事,忽聽斜對面牢獄中響起辛鐵柱的聲音:“宋提刑,我是被冤枉的。”

劉克莊回頭,見辛鐵柱頭上裹著布巾,那布巾裹得歪歪扭扭,一看便是獄吏敷衍了事,再加上辛鐵柱渾身被縛,整個人橫在獄中,模樣極為滑稽。他本就不待見辛鐵柱,再加上他記得韓侂胄在嶽祠說過,嶽祠一案須在上元節前查明,宋慈奉旨查辦此案,時間自然緊迫,於是板起臉道:“宋大人有大案子要查,沒工夫聽你這個武學糙漢訴苦。你有冤情,找審你的官員去,別來煩我家宋大人。”

辛鐵柱怒道:“那幫當官的全是酒囊飯袋,我所說句句屬實,他們就是不聽!”

“宋大人,你看看,這武學糙漢又來了,一進大獄就大吼大叫,吵得不可開交。稼軒公是何等人物,你說他是稼軒公的兒子,”劉克莊連連搖頭,“說什麽我也不信。”

宋慈拍了拍劉克莊的肩膀,道:“別再叫我宋大人了。”他從劉克莊的身邊走過,來到牢門邊,看著斜對面牢獄中的辛鐵柱,道:“你何冤之有?”

辛鐵柱道:“他們說我在紀家橋擄走了孩童,可我根本沒有幹過。”

宋慈知道自己奉旨專辦嶽祠一案,本無權插手其他案件,但他如今從真德秀那裏得知,巫易和何太驥與楊岐山的女兒楊菱有莫大關聯,而辛鐵柱所涉及的擄人案,被擄之人正是楊岐山的獨子楊茁,也就是楊菱的親弟弟,那他自然要過問一下了。他道:“你細細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劉克莊還要插嘴,宋慈手一擡,示意劉克莊別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