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趕盡殺絕(第2/5頁)

姚廣孝的一番話,張安世認真地聽完,禁不住真誠地道:“姚公教誨,我受教了。”

姚廣孝樂呵呵地道:“很好,孺子可教,有空咱們多走動走動,好啦,貧僧要去鴻臚寺僧錄司了,就此……告別。”

此時,三人已出了午門,張安世與他們告別,率先騎馬離開。

金忠看著張安世遠去的背影,不由好奇地道:“和尚,咋今日和一個小輩說這麽多?”

“這是教他一些要廣施恩惠的道理嘛,省得貧僧圓寂之後,他搞什麽名堂。”姚廣孝樂呵呵地道:“這小子很有悟性,要多誇誇他,不能用嚴厲的方法,不然他鬼得很,就可能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金忠搖搖頭道:“和尚才是有執念的人啊,為了舍利,你真是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姚廣孝道:“阿彌陀佛,話不能這樣說,這又大又圓的舍利,還是七彩呢,誰不動心?”

金忠繼續搖頭。

姚廣孝道:“貧僧這輩子,並無他念,不過是希望……能夠得一個善終罷了,修了一輩子的佛,總要給自己一個交代,你看……我那師傅慧珍禪師,他平生做了這麽多虧心事,竟也可以燒出這樣的舍利,貧僧也可以。”

這一刻,姚廣孝眼裏有光。

……

順著洋流。

一艘殘破的艦船,孤零零地在汪洋中……行走。

碧海藍天之中,並沒有半分的浪漫,更無人欣賞如此壯闊的奇景。

有的只是腥鹹海風,和無盡的海平線,以及對陸地的渴望。

原先一起出發的幾艘艦船,其中一艘在一個夜裏觸礁沉沒,還沒來得及等到其他的艦船搭救,船便瞬間傾覆,船上的人……沒一個人活下來。

另外兩艘,因為遭遇了小股的海賊,與之戰鬥時起火。

再加上饑餓,疾病……

此時……這艦船之中,只剩下了七十余人,人人面黃肌瘦,眼裏泛著綠光。

更可怕的還是精神的折磨。

以至於鄧健不得不下令,所有水手睡覺時,必須將自己的手腳與旁人捆綁,方可睡下。

只恐夜深人靜時,有人實在想不開,或者滋生幻覺,跳下海去。

這樣的事,已發生了三起,幾乎每一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即便是鄧健,也一次次地在生死之間徘徊。

他先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跟隨幹爹鄭和一道返航。

而接下來,便是憤恨和不甘,他咒罵所有人,似乎對整個世界,都夾雜著怨念。

他時常將張安世掛在嘴邊。

無論怎麽說,當初是他將張安世照管大的啊。

當初太子撫養張安世,負責伺候和照顧的……多是他。

可張安世不是人,他恩將仇報,他……

罵完之後,便是無盡的思念,太子殿下如何了,娘娘是否還記得咱……還有……張安世……他後悔不後悔,是否後悔將咱送出了海。

無數的念頭,紛沓而至,伴隨著心如刀割。

他這輩子,已沒有了親人,即便是子孫,也不可能留下,而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被世界遺忘了。

遺忘到他開始麻木……

這種麻木,就好像心已死了,以至於連美夢都不曾有,此前種種的妄念,不敢絲毫去觸碰,生恐拉回現實時,經歷更大的失望。

其他的水手,大抵也是如此。

傷病之人開始在增加,藥品還有,可大夫已經病死了,大家只好憑著感覺救治。

有時,那瀕死之人,不啻是一種解脫,至少死時,他們的臉上沒有不甘。

鄧健記不清楚,自己多久沒有洗浴過了,身上是一股海風的腥臭。

他也不記得,上一次吃到新鮮的食物,是什麽時候,甚至好像一切都遺忘了。

今兒,清晨拂曉時分。

海船還是如往常一般地劈開了波浪。

這船已有幾處地方殘破,好在沒有大礙。

可就在此時……突然有人嚎啕大哭起來。

又出了什麽事。

鄧健一下子從船艙中沖了出來。

緊接著,便見有人捶胸跌足,撕心裂肺地嚎哭著。

聚集來的水手越來越多,越來越多人開始捶胸頓足。

而鄧健這一刻……眼角也已濕潤。

陸地……是陸地……

他瘋了似地回到了自己的船艙。

而後……他取出了羅盤,隨後……又取出了一個扇形的工具。

這扇形工具……乃是出海時,張安世所贈送,青銅打造,可以避免海水腐蝕生銹。

當時,張安世告訴他,這是六分儀,可以大抵記錄出在汪洋大海中的位置。

這東西它測量的是某一時刻太陽或其他天體與海平線或地平線的夾角,用來判斷自己的位置。

當然……技術有限,張安世只能做到大致的位置,具體的經緯度,在這個時代,是幾乎沒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