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除夕宴 :除夕宴

春願拗不過宗吉,只得換了吉服、重新梳妝,隨宗吉一道進宮。

街上已然人跡寥落,偶見幾個小販正拾掇年貨攤子,街頭巷尾時不時傳來幾掛鞭炮聲,使得年味兒更濃。

春願打發人給唐慎鈺送信,言明郭太後宣她進宮赴宴,少不得要耽誤些時間,你和姑媽、弟妹們先開席,不必等她,待出宮後,她立馬趕來。

宮裏的除夕宴擺在了“興慶殿”,比起往年,這回排場並不大,只宣了幾位皇室宗親和郭家的族親。

原是今年夏天鬧了旱災,以徐州為中心,形成了個大旱災圈,一直延伸到了長江以北。禍不單行,過了八月,薊、江二州又鬧了陣子蝗災。臘月初的時候,江州的幾個縣頻繁發生流民暴.亂,雖說沒多久就被朝廷鎮壓下去了,斬了幾個貪官,可也叫人心裏不安。

後半年她因喪子之痛和知曉小姐之死的原因,心灰意懶,平日多蝸居在鳴芳苑,不輕易出門,下人也不會跟她說這種“嚇人”又“不相幹”的事。還是昨晚和慎鈺說話時,他講給她聽,這才知曉的。

如今國庫吃緊,戶部、兵部幾乎日日向朝廷要銀子,宗吉後半年忙的頭腳倒懸。

這麽多事壓過來,宗吉到底年輕、經驗少,處理起來難免生澀。偏他性子要強,想早日擺脫郭太後的掌控,凡事躬體力行,經常聽六部閣臣議政到半夜。雖落了個勤政的美名,可他身上的熱毒本就要靠清心靜養為主,現而今操心焦慮,逐漸體力不支,病來如山倒,有一回竟在用膳的時候忽然暈了過去。

宗吉的身子,已經不允許他對政事親力親為了,可他對朝臣和郭太後並不放心,便多親近倚靠太監,之前重用夏如利,如今又提拔了家奴出身的裴肆,讓馭戎監對司禮監形成牽制之勢,不能一家獨大了。

如此一來,朝堂後宮看起來風平浪靜,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從前只是太後和內閣在斡旋,而今太監一黨逐漸擡頭,以後這三方以後必成水火之勢。

昨夜慎鈺同她講這些事的時候,她聽的心驚肉跳,也深感羞慚,沒想到做了不到一年的公主,竟真成了詩裏說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

昨晚她和慎鈺商量了下,那個花園子真不能再修了。

這事也不知道是哪個殷勤鬼在宗吉跟前攛掇的,這不是要陷她於不義麽。

今兒在去皇宮的路上,她跟宗吉言明此事。

誰知宗吉卻笑笑,說阿姐不必如此惶恐,雖說現在使銀子的地方多,國庫也有些支應不上,可朕卻有法子在短時間內生出巨萬銀錢。你的那個花園子,是從朕私人腰包撥的一筆銀子,沒動國庫和大內一毫一厘,不過是個小小的花園子,並不是什麽大事。

她好說歹說,甚至都跪下哭求,終於逼得宗吉收回了成命,並且把修花園子這筆銀款,用在了旱、蝗二災的治理上。

除此之外,她當即拍板,釋放一部分公主府的奴婢,節省開支,另外捐出五萬兩銀、五千兩金,並將今年各莊子上交上來的糧食和布匹也都獻出去。

可能於災難是杯水車薪,也算盡一份力了。

當時宗吉聽了這話,愣了許久,問她,是誰給阿姐教的?唐慎鈺麽?

她搖搖頭,只是說:沒人教我。我來自民間,打小就嘗盡貧困和饑寒的滋味,如今我命好,受阿弟關愛,吃得飽、穿得暖,若是我有這個能力,就想給正在受苦的人一件棉衣,讓他們度過這個寒冬。

……

除夕宴於戌時開始,因今夏多災,宮裏早就由皇後牽頭節省開支,故而今晚的宴會一切從簡。

郭太後和胡太後是尊長,自然坐在最上首,為表主副尊卑,郭太後的桌子稍微比胡太後的高了三指,不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宗吉坐在郭太後跟前,他以下是諸位宗親。

皇後郭嫣則坐在胡太後下首,春願挨著皇後,她以下是各宮妃嬪。

鐘鼓樂聲緩緩奏起,穿著曲裾長袖的舞姬做著簡單重復的動作。

春願掃了眼桌上的珍饈美食,困得想打哈切,卻又不敢,心裏掐算著什麽時辰了,唐府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她?開席了沒?

“一直要保持假笑,很無聊吧?”郭嫣湊過去。

春願抿唇一笑,頷首以示尊敬:“怎麽會,那會兒您帶著我認識各位公主、王妃和夫人,聽她們說話,也挺長見識的。”

郭嫣扶了下那能把人的脖子壓折的鳳冠,輕按住春願的手,斜眼白了下對面,“她們只會一味奉承,誰知道有幾兩真心呢。今兒你只對她們笑了一下,興許話都沒說過一句,趕明兒她們要辦個什麽事,就自來熟地帶著禮物求到你門下。”

“我只知道和娘娘真心好就是了。”春願招招手。

身後侍奉的邵俞即刻端著銀壺上前,躬身給兩位貴人杯中添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