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上火(1)(第2/3頁)

隊裏看著監控,陸行知和專案組刑警們則在江陰南路挨家走訪。他們走訪到一家賣麻辣燙的,店主是個大嫂,一臉惋惜地說,那個理發店的小姑娘吧,真是可惜了,她昨晚上還來吃麻辣燙了。終於有了點兒線索,陸行知精神一振,拿出齊莎莎的照片問,是她嗎?大嫂說,就是她,要多放麻醬,兩勺辣椒,口重。陸行知又問,她幾點來的?大嫂說,九點多吧,有個台正放動畫片,那個熊大熊二什麽的,我兒子看,她也跟著看,一邊看一邊笑,笑得直咳嗽,看完了才走。唉,那就是個孩子呀。陸行知問,哪個台?大嫂拿起遙控器,對著電視換台,找著一個動畫頻道,陸行知在本子上記下,讓人去查昨晚的節目單,把動畫片播出時間搞準確。

旁邊有倆吃早餐的小夥子,聽見了他們的對話,湊了過來。一個小夥說,柔柔美發店死人了?怎麽死的?是兇殺嗎?另一個小夥見陸行知看他們眼色不善,忙解釋道,我們昨晚上就站在美發店門口,聊了好半天呢。陸行知問,幾點鐘的事?先說話的小夥問同伴,你媳婦兒給你打電話是幾點?小夥掏出手機找通話記錄,說,十點四十。我要走,你們不讓,拉著我就在那兒站著吹牛,我回到家都十二點

半了,我女朋友非讓我給她買雙鞋賠罪。陸行知問,你們幾點離開那兒的?小夥說,我回家得二十分

鐘,那就是十二點過十分吧。

陸行知回到警隊,先去法醫科找老呂。老呂正在做屍體檢驗,血淋淋的一樣一樣往外拿。助手小鄭對這個場面還有些不大適應,在強撐著。陸行知問老呂,死亡時間確定了嗎?老呂說,十點到十一點之間吧。陸行知說,我幫你再精確點兒,她應該是九點四十五左右吃完晚飯。老呂拿起一個玻璃瓶看了看裏面的半瓶糊狀物,很肯定地斷言,十點三十,差不了幾分鐘,胃內容物還沒怎麽消化,吃的麻辣燙吧?陸行知臉色有點兒不好看,老呂以為他犯惡心,說,這還不習慣?陸行知說,兇手應該是十二點十分之後才離開的美發店,我是十二點四十到的,他最多剛剛離開半小時。

離開法醫科,陸行知去監控室看情況。大爺大媽們還瞅著大屏幕,不住地喊停。看陸行知進來,老杜跟他匯報說,本來他們想先把認識的捋一遍,但不行,太多了。又改成找他們不認識的,結果發現更多。這幾年小區裏外地租房的比老住戶還多,都是早上上班晚上回來,平時也不打招呼不串門,生人比熟人還多。老杜嘆了口氣,感慨道,咱們這兒倒是越來越像美國了,鄰裏鄰居的,住了三年,姓什麽都不知道。陸行知說,縮小時間段,從午夜十二點十分開始。老杜松了口氣,欣喜道,太好了,半夜目標少。

視頻快進到了十二點十分,開始播放,然後大家都蒙了。畫面上人來人往,比剛才的人流還密集。老朱說,大半夜的這是鬧什麽呢?畫面上都是青壯年男女,有的穿工廠制服,有的穿便服。大爺說,工人換班兒。大媽也補充說,江陰橋的廠,原來是造電視的,現在不是讓外國人買走了嘛,改成造手機的了,就那個年輕人要死要活都得買一個的那個,效益挺好,我兒媳婦就在那兒上班。另一個大媽說,好些工人都住這幾個小區,到了十二點,上夜班的下夜班的,得鬧騰一陣子。警察們望著視頻,有點兒氣餒。老杜說,媽的,就算把神眼老劉找來也看不完。

陸行知眼前的景象突然發虛,搖晃起來,人像沉到了水底,腳也飄了,他栽了一下,一手抓住桌角穩住身形。老杜忙扶住他問,怎麽了?陸行知說,沒事兒。老杜看他臉色慘白,眼睛無神,像幾天沒睡,說,你太累了,歇會兒去。陸行知突然想起了什麽,眼底有一點從絕望中燃起的火苗,說,我去想想辦法。

他去了楊漫家,趁陸安寧不在,陸行知忍著頭暈,試探性地說了自己的考慮。然而楊漫對陸行知提出的辦法斷然拒絕,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不讓安寧去!又指責陸行知說,你怎麽想的?開始那幾年她什麽樣你忘了嗎?前一段時間還天天做噩夢,你也忘了?陸行知說,我沒忘。楊漫說,再說你怎麽知道她能認出來?她可能根本沒看見兇手長什麽樣!你不是說過,兇手是戴面具的嗎?陸行知說,我不知道她能不能認出來,也許根本認不出來,可她不是還記得那雙鞋嗎?說不定也看見了臉。只要有一點點可能,任何一點機會……楊漫打斷他,喊道,那是你女兒!不是什麽機會!你怎麽跟衛崢嶸一樣!

陸行知眼前發花,他努力維持著平衡,不讓楊漫注意到,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著身體和語氣,說,她是我女兒,是我的寶貝。可被殺的兩個女孩兒也是別人的女兒,也是別人的寶貝,她們比安寧大不了幾歲。安寧是心理創傷,她們命都沒了。這話樸素,卻說盡了道理,父母的心都是連著的,楊漫聽了有點兒心軟。陸行知又說了一句,就算是為了杜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