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圖樣的事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宋積雲自然是要趁熱打鐵,爭取把其他的環節都確定下來。

“那就照公子的意思,”她笑吟吟地道,“我回去就畫幾個福祿葫蘆給你瞧瞧。等你這邊確定下來了,窯廠那邊就可以備料,準備開窯了。”

她還和洪熙道:“若是怕成品率不高,我就開幾窯,一塊兒燒。”

這樣一來,成本會增加不少。

宋積雲非常的有誠意。

洪熙當然不能讓宋積雲虧本。

他笑道:“多謝宋小姐。到時候讓管事的把賬單拿過來,我們會按總價的二成結算給窯廠的。”

這是燒訂制瓷的規矩。

生產期間所有的成本都是東家的,另外還要按總價的三成給對方工價。

所以燒訂制瓷,是樁穩賺不賠的買賣。

但宋積雲給洪家燒瓷是為了報恩,壓根就沒準備要這個錢,但她也沒打算和洪熙多說,免得推來推去的又要客套半天。

她爽快地應了,又問了些瑣碎要求,和洪熙寒暄了半天,這才起身告辭。

洪熙欲留他們午飯。

宋積雲以要回家和母親商量父親七七為由婉言拒絕了。

洪熙不好留她,親自將兩人送到了大門口,看著兩人上了轎子,笑容漸斂,棱角分明的劍眉高高地挑了起來,像把利刃,劃破了他原本溫和中帶著幾分儒雅的面孔,露出銳利的寒鋒。

“給我仔細地查。”他目光灼灼地注視慢慢關閉的大門,沉聲吩咐身邊的總管,“那個元允中不可能是個落魄子弟!若是有必要,派人去趟蘇州。掘地三尺,都給我想辦法把他查清楚了!”

總管低頭,恭敬有力地應了聲“是”。

洪熙這才神色微霽,慢慢轉動著無名指上的和田玉戒指,不緊不慢地轉身朝院內去。

而宋積雲和元允中沒一盞茶的功夫就回了宋家。

鄭全和轎廳婆子、小廝服侍著宋積雲和元允中下了轎子,兩人去了錢氏那裏——從外面回來了,得先去長輩那裏說一聲,問個安。

元允中一只手背在身後,一面和宋積雲並肩走著,一面徐徐地道:“洪家那邊,你有什麽事讓鄭全去跑腿,你自己少去。”

宋積雲驚訝地擡頭望著比她高的元允中。

元允中眉色淡然如皎月,身姿筆直如雪松。

俊美異常。

宋積雲晃了晃神,這才道:“會不會失了禮數?洪家畢竟對我們家有恩。”

她能理解元允中不喜歡洪熙的心情。

如果洪熙逼著問她,她學畫的師傅是誰,她也會不高興。

可不能因為他不喜歡洪熙,她就疏遠洪熙。

何況宋家和洪家是鄰居,從前不來往也就罷了,如今有了來往,就不可避免地要交際應酬。

元允中斜睇著她。

宋積雲感覺自己被睥睨了。

所以,這祖宗又怎麽了?

沒等宋積雲想好說些什麽,元允中已冷哼一聲,道:“那個洪熙,是洪老爺外室生的。”

什麽?!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宋積雲懵了半天。

她沒想到洪熙還有這麽狗血的身世。

看洪熙的樣子,儒雅、自信,在洪家頗受重視,一點也不像外室子。

元允中瞥了她一眼,灑脫地邁步,走在了她的前面。

宋積雲還有想元允中的話,等她回過神來,元允中已離她十來米。

她忙追了過去:“你怎麽知道洪公子是外室生的?你讓我有什麽事派了鄭全跑腿,是洪家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還是洪公子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

連珠炮似的,一句接著一句。

還攔住了元允中去路,好奇地問:“那洪家二公子呢?他和宏大公子是一母同胞?還是同父異母的?”

元允中繞開宋積雲,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著:“自己查去!”

既然有人知道,為何還要費力自己去查?

宋積雲覺得元允中骨子裏很傲氣,他不可能僅僅因為洪熙是外室子,就這麽說。

她又追了過去,見元允中眼皮都不撩自己一下只管往前走,她只好攔在他面前,一面倒行,一面不死心地絮叨:“早年間洪家突然搬去蘇州,現在又突然搬了回來,我們家雖然和他們家街頭巷尾的住著,可他們家的事,說實話,也只知道些皮毛。燒瓷的事,要不,我們就幹脆拒絕他好了。反正時間也很緊迫。”

她最後還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報恩固然很重要,可性命更要緊。”

元允中突然停下了腳步,嘴角微抽,望著她半晌都沒有說話。

宋積雲不解地回望著他。

元允中丟了一句“隨便”,再次繞過她走了。

宋積雲望著他的背影想跺腳,對面卻走來一群人。

她定睛一看,是錢氏和宋十一太爺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