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原來,彭彪從律師的口中,得知被盜的壁畫全是贗品,仿佛一下子成了獲大赦的死囚。他在號內連唱了兩天兩夜的流行歌曲,等靜下來,又要求找專案組檢舉立功。

“我要舉報秦伯翰,他才是這起案子最大的嫌疑人……”

彭彪面向英傑和何雨,滿臉的義憤,簡直像換了另一個人。

“勾起我作案的真正原因是秦伯翰,有一次我經過他的窗下,無意中聽他和另一個人說話,對方壓低聲音說,‘上次那批東西根本不行,賣不上大價錢。’秦伯翰回答的聲音更低。我踮起腳要聽,不小心腳下一響,秦伯翰忙問是誰,就打開了窗子,我慌慌張張跑了。事後我想告他,可苦於沒有證據,與其他當館長的燒香引外鬼,不如我來搞,給自己弄點好處。”

“你有什麽證據懷疑秦館長?”

“曾隊長,你才是把秦館長看扁了,這梁州文物道上誰不知道秦半兩,就算白混。早前兒他專門收集古幣,得了一枚稀有的秦朝半兩錢,整天掛在脖子上把玩。後來不知這枚古幣怎麽又到了倒文物的龍海之手,聽說賣上了大價錢。他嘗到了甜頭,就一頭鉆進白雲塔研究文物,把周圍一百多個墓葬群都繪了圖,搞出了一個啥圖譜,連美國人、日本人全引來了,出大價錢要買,給文物局發現制止了……”看英傑聽得很專注,彭彪越發受了鼓勵,進而道:

“這次地宮出土壁畫,就是按這幅圖定位開掘出來的。我懷疑他和郭煌串通好了搞狸貓換太子,誘俺們下手,他好把真畫倒出去,叫俺們當替罪羊……”

“你小子不要胡踢亂咬,誣陷人可是犯罪,雖說文物案判不了你重刑,可要數罪並罰也夠你蹲幾年的。”

“都到了這個地步,我還敢跟你們說瞎話?就在作案前兩天,我到博物館找舒娜,正好遇到秦伯翰,他拉著我到沒人的地方說,‘彭彪,弄些錢夠花就行了,別太貪,小心出大事。’”

“這麽說,你下手盜壁畫他知道?”英傑突然提高了聲調,連正在記錄的何雨也給嚇了一跳。

“你可不要把他看癟了,他才是只老狐狸,表面裝得可憐,其實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我當即給他說,我要幹就是明拿,可不像有些人那樣暗地裏偷偷摸摸,他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臉都嚇白了。”

“他為啥害怕?”

“因為他怕我揭他的老底。案發之前,有一天我到館裏找白舒娜,正撞上他一個人在房間裏畫仿畫,看到我慌忙用紙蓋上了——過去我早就聽說他搞到古畫或者壁畫以後,總要制仿品,名義上給館裏做,背地裏多畫幾套拿到郭煌的畫店裏賣錢,有時候還按外國人提出的訂單去做。所以這幾年到咱市裏來的鬼佬兒不少,就是他給引來的。聽說最近美國來了個闊娘們兒就很有來頭,竟然和郭煌吊起了膀子,我看這裏頭肯定有鳥兒戲。”

不管彭彪交代的真偽,但有一點提示了旁邊的何雨。那個神秘的女人淩清揚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在博物館發案當天從境外飛往梁州,而且不假思索就選中了白雲塔毗鄰的格格府投資改造。

“秦伯翰畫贗品的技術比郭煌怎麽樣?”英傑關注地追問道。

“一個師傅一個徒弟,郭煌怎麽能和他相比。聽小白說,秦伯翰造假的功夫是一流的,有一次她去庫房搬畫,竟然分不開真品和仿品,還是秦伯翰來解決的難題。”

這又是一處疑點,何雨想,據秦伯翰提供,這次仿畫是在墓穴裏做的,沒有拿到庫房來。墓內光線黑暗,根本沒有潛心作畫的條件,加之墓中的泥屑已被放入庫房,他完全沒有必要舍近求遠,可他為何偏偏要扯這個謊呢?

“你小子信息倒挺靈通,可就是缺少個良心。人家秦館長為你四處請律師救你的命,你怎麽一點兒不領情?!”英傑故意顯露出對彭彪的輕蔑,借此激他吐實。

“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知安的什麽心。他姓秦的這樣做,是想堵我的嘴,郭煌這小子是他的學生,他……”彭彪想繼續向英傑交代,但突然卡了殼。

“他什麽?!”

“他和我老婆幽會,被我按住了。”

“什麽時間?在什麽地方?”

“就在我們作案前的一個周末,那天我假裝坐火車去外地,六點鐘買了票進站,實際上並沒有走。等我悄悄返回來,就發現郭煌溜進了我家,被我抓了個正著,我猜他找我老婆的用心,一半是沖著壁畫去的。”

“你可不要把別人都想得像你一樣壞!”

“曾隊長,我都是到閻王爺門口溜過一趟的人了,還有心給你編假話嗎?要殺要剮是我有負國家,可我不能當替死鬼,叫偷真畫的王八蛋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