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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那天王玉華和嚴鴿分手後,繞了一個很大的圏子才走向大船,因為他覺察有人盯梢,他索性加快了步子,準備出其不意來個迎門撞。不料對方十分老辣,馬上便了無蹤影。他看天色已晚,就進了大船和鯨背崖交界處的施工棚。

這裏,正有不少民工在搬運水泥,他十分奇怪:平時水泥裝卸都用卡車運到坑口前的攪拌機處,和礦渣漿攪拌之後充填到下邊的采空區,可今天卻一反常態,用人背肩扛往坑道裏送。他覺得這裏面必有緣故,就讓人將一袋水泥送在肩上,隨著幾個民工往裏走,到了坑口,他注意到先進去的工人很快折返,原來當門一個工頭,指揮民工把水泥排列在洞口的傳送帶上,人卻一個不準進去。水泥就這樣被一包一包地輸送到了礦井深處。

王玉華起了疑,把尖尖的指甲戳進了肩頭的水泥袋,然後把指甲縫中的粉末送到舌頭上舔了一下,有一股又苦又酸的味道,原來是炸藥!他這才明白:偽裝成水泥的烈性炸藥不能堆放顛簸,所以改用了人工搬運。他一下子緊張起來。正要向外走,不想被坑口那個工頭叫住並告訴他,二佬沙金找他,要他到B區去。

王玉華心中犯疑,急忙登上大船,向通往B區的船艙通道走,這裏燈光晦暗,憑著記憶,他摸到了B區電子識別門前,待大門洞開,走進第三個單元門時,裏邊突然燈光大亮,熾烈的強光使王玉華一時睜不開眼睛,直到他用手遮住直刺過來的光線,眯起了眼睛,才看到燈光處坐著幾個人,一個是木腿拐子羅海,另幾個隱在逆光中看不清面目。這時候,他的手很快被身後的人緊緊地捆住了。

王玉華聽見一個人在獰笑,“雷子,你狗日的裝得真像,可剝了皮我也認得你的骨頭,你不就是王老便、王猴子王玉華嗎?!”

王玉華搖頭,裝作懵然無知。

“你他媽的不要裝洋蒜了,王老便!誰不知道你愛說笑話,總在刑警隊開會時講酸故事,聽說你還會玩魔術,搞五花大綁松骨脫扣,可這一次是玩啥也救不了你了,說,為啥鉆到大船裏來?”

燈光處,那人從側面走到他近前,用槍口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王玉華終於看清了那人,正是平常說著半生不熟粵語話的溫先生。

“你看我幹嗎,懷疑我的身份?給你挑明了吧,免得你下了地獄還留著後悔,我就是你們一直要重金懸賞通緝的要犯邱社會!咋樣,傻了吧?這張臉是花了十幾萬整的容,喉嚨也變了聲。給我玩活,你們滄海警察也該掂掂分量!”

王玉華淡淡一笑,“既然認識我,你邱社會就該癩蛤蟆上秤砣——稱稱自己的斤兩兒,我王玉華可要預先告訴你,我刑警的命也是金不換,打死一個你要付上十倍的代價,弟兄們會給我報仇的,你小子要是有種,就不要猶豫,現在就開槍,我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叫嚇破你們狗膽的王老便!”

“沒那麽便宜的事兒,老子今天要先把你扒皮抽筋,再大卸八塊扔到海裏喂鯊魚,這叫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結我兄弟邱建設的一筆血債!”說著邱社會騰出了一只手,一把扯開了王玉華的上衣,用槍口對著他裸露的前胸叩擊著。槍口遊走到了右胸肋下,觸到了一個硬物,他獰笑著接過木腿羅海遞來的匕首,手起刀落,劃開了一個兩三寸的口子,頓時鮮血四濺,邱社會伸出食指,就把一個微型芯片給摳了出來,原來是植入皮下的小收發器。

“玩栽了吧,王老便,你們那套臥底套路還是小兒科,像你這塊料也只能當個犧牲品。從現在起,你和外界就隔絕了,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給你發立功證章了。我把這玩意兒讓嫖客帶到妓女身上,哈哈,說不定你的上級會認為是你嫖娼讓雞頭給幹掉了呢。”說著,邱社會為自已的話得意起來,身後有人發出捧場的笑聲。

“不過,話又說過來,你要是說了實話,我可以保你一條性命;要是投了大船,我還可以放了你,你還當你的王老便,和過去一個樣,幹得好還可以保舉你升遷,按月發給你一筆補貼,你的工資才是這筆錢的零頭,咋樣?”

王玉華呼地站了起來,把一口濃痰準確地噴射到邱社會的眼睛上,邱社會猝不及防,一邊捂著眼,另一只手把手槍擡高對準了他的前額。

“他媽的我今天殺了你又怎樣,你是警察老子難道就不是警察?!”惱羞成怒的邱社會吼著,子彈哢嚓一聲上了膛。

王玉華睜大了眼睛,盤算著如何對付邱社會,但雙手被縛,他動彈不得,沒有料到的是,那個可惡的拐子從背後向他襲來,連同腳邊椅子一腿橫掃,那根堅硬無比的木腿正擊打在他的小腿部,他一下了跪倒在地,邱社會手中的槍同時響起,子彈貼著頭皮擦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