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2/3頁)

“喂,監察局張局長嗎,我想問一下,曲江河在哪裏雙規?”聽筒裏傳來了對方平靜的回答,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劉玉堂轉而說道:“電話裏不說了,你立即趕到雙規點,我馬上也到。”

就在他掛上聽筒的時候,他看到嚴鴿和他面對面站著,眼睛裏放射出從未有過的蔑視神情。

“劉玉堂,我問你一句,如果讓你在烏紗帽和良知之間作個選擇,你要哪一個?”

“我選擇拆穿陰謀!”劉玉堂紅了臉,鼻子和眼睛差點兒和嚴鴿挨在了一起,“我告訴你嚴鴿,你的婦人之仁已經被人家利用了,你知道袁書記怎麽評價他嗎?是個有才無德、在滄海鬧地震的危險人物!六年前,就是他在暗地裏調查透水事件,目的就是搞垮袁書記,讓支持他的人上去,圓了他的局長夢。你是叫他的迷魂湯灌糊塗了,成了人家手中的政治工具,你還不明白啊?!”劉玉堂聲音很大,使嚴鴿的耳鼓都有些發麻。

“我總算明白了,說一千道一萬,原來還是你的政治利益。我再問你一句話,如果有確鑿證據證明透水事故的真相,你打算站在什麽立場上?!”

“如果你的所謂證據,是從曲江河那小子那兒來的,我首先會質疑!”

嚴鴿緩緩解下了腰間的圍裙,神情木然,但是卻用極其平靜的語調說道:

“好吧,我不打算和你吵下去,但我等待著你的覺悟,這飯橫豎我們是吃不到―起了,那鍋糊塗面條你自己用吧。我這個異己分子最好離你遠遠的。”

“想溜,沒那麽容易,先把字簽了再走!”劉玉堂早號著妻子的脈,知道她要到哪去,就把桌上的那份調查報告抻了過來,“明天上午要向袁書記當面匯報,這是一點兒也不能耽誤的。”

“劉玉堂,你聽明白了,這個報告我——不——簽!”嚴鴿甩了圍裙,去拿自己的小包。

“好你個嚴鴿,”劉玉堂連聲音都顫抖起來了,“你可以不為我今後的工作考慮,也不為市委的權威著想,你想到過袁書記了嗎?你不覺得你這是朝他老人家背後捅刀子嗎?”

嚴鴿果然佇立了片刻,她還是背起了小包,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劉玉堂,我首先是為你考慮,更是為袁書記考慮,井下如果有礦難掩埋的民工,遲早會暴露的,如果主動面對,才會贏得真正的權威;如果讓第二個錯誤再去掩蓋第一個錯誤,那將是不可饒恕的罪行,組織上也是絕不能原諒的。”

劉玉堂聽後竟笑了起來:“嚴鴿,你今天總算說了心裏話,你就是為了挖出我這個官僚主義,讓我倒黴,然後邁過我的腦袋去邀功請賞,給自己追加政治資本,和你的那個教官彈冠相慶,拍手稱快,我猜得不錯吧?”

嚴鴿氣蒙了,她抓起桌上的圍裙向劉玉堂拋去,“你真卑鄙劉玉堂,你只會拿做官的邏輯去看別人,摸摸你的胸口,你還算不算個男人,難道這官位真比良心、比人格還要重要嗎?”

“你給我站住!”劉玉堂伸手抓住嚴鴿的手腕,“鴿子,我再問你一句,這個家你究竟要不要?”

嚴鴿道:“正是為了這個家,為了你,我才不想在這裏和你吵翻天。”嚴鴿心中有事,也深知丈夫的用意,她覺得不能再和玉堂糾纏下去,便迅速使了個反關節擒拿的小動作。劉玉堂頓感自己的手腕一陣酸痛,他不僅立刻松了手,而且向後趔趄著,差一點兒摔倒。借此機會,嚴鴿早已跨出門,並飛快地從外邊鎖死了保險門,急得劉玉堂在屋裏將門拍得山響。

等他拉開窗簾,打開窗戶,看到嚴鴿停在樓下的汽車,已飛快駛出院門外。

嚴鴿是跑上公安局她的三樓辦公室的,打開電腦的時候,意外發現電腦的開關處,自己有意放置的一根頭發被移了位。這才意識到,電腦再次被人動過。由於上次電腦被人偷窺,她已經設置了密碼,因而這次對方未能得逞。她鍵入密鑰,屏幕上出現了下面一段令她激動不已的文字:

鴿子:

證人已找到,一切按計劃進行,我不便久留,因此不知中天他們的進展如何。剩下的任務更艱巨,也只有拜托你了。當我放飛那只雪白的“公主”時,心裏充滿自信,因為我堅信我們的鴿子會翺翔滄海,帶回綠色的橄欖。

你的倒黴朋友

嚴鴿再向下敲擊,鍵出這樣一句提示的話:看完刪除,你身邊有暗鬼。

直到這個時候,嚴鴿才有了些饑餓感,空空的腹內在空蕩蕩的房間裏,腸鳴聲顯得格外清晰,一陣孤寂和清冷襲上了心頭。短短幾個月時間,置身滄海各種矛盾的漩渦之中,酸甜苦辣,頃刻都湧上心頭。作為一個女人,她付出了很多,可作為一個執法者,她沒有理由不這樣做。但她自知個人不夠理智也不夠堅強,想想剛才對劉玉堂的態度,自覺有些後悔。打電話回家,竟無人接聽,她知道丈夫肯定是讓羊羊回家開的門。這樣想著,另一個擔心又撲面而來:曲江河返回雙規點,肯定正在接受審查,不知道這個倒黴蛋怎樣才能逃過這一劫。此刻她真想把傷痕累累的曲江河拽到自己身邊,伏在他肩上,痛痛快快毫無顧忌地哭訴。她想抱怨他,為什麽當年臨門一腳突然卡了殼,不再向她示愛?也怪自己一念之差,造成這終身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