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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有敲門聲,馬曉廬一聽,高興地拍響巴掌,大笑著開了門。

門開處是盛利婭,她仍穿著那身火紅色外套,栗黃色的頭發上沾著一層晶瑩的雪花。她一邊跺著長統皮靴上的積雪,一邊微笑著伸出白皙的手來。

盛利婭坐下來大方地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一口氣喝幹了。馬曉廬不失時機也給曲江河倒滿了一杯。

“我要和你喝一個致謝酒,除了要原諒我對你的誤解,還要感謝你的仗義執言。”曲江河一飲而盡。

盛利婭倒上了酒,卻把杯子停在唇邊。“你要是真的感謝我,就不允許說官話,然後回答我一個問題。”

“說吧,有問必答。”

“為什麽懷疑我的真誠?”

“因為我是一個上過當的人,董事長閣下。”曲江河略帶一些誇張地說。

“我必須糾正你,我叫維克多利亞,父姓盛,媽媽叫我維加,是勝利的意思,慶祝亞洲勝利之意。”

“好,維克多利亞,不,維加,盛,維加女士。”曲江河為表示重視,拿出手機記錄了這個名字。同時,又不易覺察地向外鍵出了一條信息。

“先罰一杯。馬所長,給你的老師斟酒。”盛利婭嗔怪著說,“你口是心非。心裏其實在說,一個在巨輪集團大船上能夠立足的女人,肯定是三教九流,黑白兩道。你不要搖頭,這個推理並不全錯,可錯誤的是我對你的判斷。”盛利婭又喝了一杯酒,竭力繃住了嘴,“如果你真的要改變我的判斷,就再喝一大杯。”

曲江河又咕咚了一杯酒,擋住了對方端在唇邊的酒。

“曲局長,不,江河,能讓我這樣稱呼你嗎?”盛利婭被感動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不要再為難我們,巨輪是經市委確定的重點保護企業,是全省民營企業的船頭,為市裏新區的開發融入大量資金,做了很大貢獻。退一步說,大船就是有點小毛病,你也是動不了它的。我說的這些完全是忠告。”

曲江河點頭,斟滿了酒和盛利婭碰響了酒杯。這個時候,馬曉廬不知到哪裏去了。

曲江河一邊給盛利婭斟酒,一邊真誠地說:“維加,我要和你再喝一杯信任酒,用一個哲人的話說,十分理智的友誼是人生的無價之寶。作為我的朋友,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伸出我的手……”

“謝謝。你不再懷疑我了嗎?”

盛利婭又出現了那天略帶憂傷和惶恐的眼神,曲江河頓覺得那雙眼睛後面,有著更多他需要了解的東西。

“馬丁·路德·金說過,因為有黑暗,才有真善美。漂亮的女人要在這個社會上贏得人格的尊重,具有真正的魅力,她就注定要比常人承受更多的苦難和辛酸。”

“謝謝你給我講這些,可是,我沒有你所說的那麽好。”她開始咬著嘴唇,竭力控制著眼眶中轉動的淚水。

“你有一種深深的不安全感,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自己,你不要再懷疑,你的身後,還有我。可以告訴你,‘巨輪’可以鼎盛—時,但是偏離了航道,是誰也救不了它的,到頭來只能和它一起沉沒,一定要潔身自好,這是我對你真誠的祝願。”

“江河,把我這杯心中的苦酒喝下去吧,我會告訴你,巨輪的內幕,還有……孟船生和他舅舅臨死前發生的事……”

看盛利婭已經有些醉意,曲江河就把她扶在了座椅上,不料盛利婭已緊緊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再也不肯松手。

“江河,請你不要拒絕我。我不是那種女人,我把愛看得非常高尚,我和別人從來沒有這種感情,你要相信我。”

“江河,我是一個弱者,還是一個淹得快死去的弱者,我希望你幫我救我……”盛利婭醉意已經襲上來,渾身軟綿,眼神朦朧,像一樹被風吹得左右搖曳的梨花。

“在海洋深處的孤島上,海怪……大海怪、小海怪圍著要抓住我吃掉我,它們撕掉了我的衣服……它們在殘殺,血把水染紅了,大海怪掉進了深淵,只露出了腳趾頭……我怕,我太孤獨了……你不來救我,我會被它們撕碎了吃掉,早晚要被吃掉的……”她的面部表情突然出現一種不可言狀的恐懼,渾身在劇烈地抖動。窗外,漆黑的夜幕襯著慘白的雪花在飛舞。

就在這時,窗口處發出了一兩下咯咯吱吱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順著排水管道攀爬,又像是屋頂的積雪被風吹落。

“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到一定時候,我一定會把全部的真相告訴你,我一定會告訴你的。”盛利婭像是深陷在驚濤巨浪中,好不容易抓住了一塊救命的舢板一樣,死死抓住曲江河的臂膀,使他掙脫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