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2/3頁)

“巨區長,你誤解了我的意思。”趙明亮急切地解釋,“我是在為一件即將辦成的大事惋惜。今天上午,邱家老大剛和鄉政府簽了協議,要修一條通往碼頭的公路,出資捐助八十萬元,這下子可要泡湯了。”

曲江河從趙明亮口中得知:邱家兄弟四個,近年來靠開礦擁有數千萬元的資產,邱社會排行老三,父親當過村支書。邱氏家族不僅在村中,而且在整個金島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今晚前來吊唁的人群中,既有親戚朋友,還有市、區政府有關部門的官員,光奧迪車就在村頭祠堂前停了一片。

巨區長把臉一沉說:“咋成了碎嘴娘們兒?再白話連黃花菜都涼了。天一亮,不但一個人毛你帶不走,連車也敢給你掀了。你立馬進村把事兒給我辦了,甭再啰嗦!”曲江河進而向對方交代,任務簡單,主要是摸清邱社會的準確位置,以便行動。

趙明亮還是不失鄉幹部覺悟的,他這番詢問主要是“澄底”,當弄清警方目的後,他答應立即去看一下。

小個子卓越進來了。他告訴曲江河,出村的大道上,有數十輛摩托車手在列隊訓練,全是皮衣皮褲,白頭盔白手套。天一亮,由他們護靈開道,後邊跟隨上千名送葬隊伍,一律穿黑西服,頭紮白箍。

果然,曲江河的鏡頭裏出現不少這身打扮的年輕人。再看戲台一側的空地上,停駛著不少車輛,其中不乏簇新的豪華高級轎車,他的目光落在一台奧迪車的後尾部,覺得那牌照上的號碼好生熟悉,但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到過。一陣冷風吹過,遠處又傳來第二遍雞鳴聲,他心中不禁一陣陣焦躁,村中這麽多的人頭和車輛,萬一響了槍,局面將難以預料。

正在這時,趙明亮躡手躡腳地回來了,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神色,他走向曲江河和巨宏奇,急切地附耳低語,還真湊巧,邱家兄弟議定明天舉行喪葬儀式,公推由他幫助來做主持,兄弟幾個文化程度不高,還央他連夜起草一份悼詞,以供明日所用。

曲江河截住對方話頭道:“人是不是在家?”趙明亮答,“在,老三就盤腿坐在靈堂右邊,靠在遺像的第一個位置上,錯不了,一抓一個準。”

按既定部署,六十名武警戰士從外圍封鎖了鮁魚寨所有的出口;二十名刑警作為後備,緊隨在曲江河之後;六頭訓練有素的捕咬犬支著令箭似的耳朵,被警犬員牽著繩索,不咬不叫,像快速行走的幽靈;走在最前邊的則是趙明亮和刑警隊長卓越。袖珍警察矮小精悍,與高大的趙明亮形成鮮明對照。卓越的左右兩邊,是十四個身著黑西服、頭戴白布孝箍的便衣警察。

“我再重復一遍,”走在核心的曲江河壓低聲音在人群中叮囑,“人頭認準,務必生擒活捉,抓捕成功後,迅速撤離現場,不準開槍,防止誤傷群眾。”

邱社會的家就在寨南一塊凸起的高地上,兄弟四家的連體豪宅一字排開,城堡似的兀立著,大理石貼面的門檐處,堆滿了大小花圈,正中間的大門敞開著,有燈光射出,門檐下隱約可見瓷磚組合的“天賜百福”的字樣,陣陣哭聲正從裏邊傳出來。

就在這時,曲江河身後不知誰的對講機響了一下,引得警犬一聲嗚咽,猛然間院內的狗也被引發得狂吠起來,惹得曲江河回頭低聲臭罵:“誰他媽的作死呀?!”

趙明亮這時已經進院,早有人把他迎著進屋,由於身後的幾名便衣警察頭戴孝箍,並沒有引起人們的警覺。院內的屋前屋後也迅速被預備隊的民警圍了個水泄不通,並迅速堵住了幾個窗門。靈堂之中幾十名孝子正在哭天喊地,男人披麻戴孝,手扶喪棒;女人白紗拖地,素綢裹腰。趙明亮回頭一丟眼色,屋內登時動了手,卓越敏捷得像只獵豹,縱身躍過正在遺像前哭作一團的邱家的親眷們,徑直沖向靈堂右側坐著的一個全身縞素的男子,他身後的警察也猛撲過去,幾個人簡直是疊羅漢似的壓在對方身上,喪失了任何反抗能力的邱社會被拎起來的時候,已經面色如土,直到被銬上手銬的時候,才露出一臉的倉皇。

靈堂內的男男女女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蒙了,來不及反應,當看到頭發蓬亂的邱社會即將被帶出屋外,才猛然醒過神來,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啕。隨即,邱氏兄弟和一群女眷就開始撕扯拉拽幹警,拼命想把邱社會重新奪回來。曲江河手一揮,十多名頭戴鋼盔的武警已經齊刷刷地立在哭鬧的人群前面,像一堵墻隔開了他們與邱社會之間的距離,每個人手中都攥著武器。

在卓越出示刑事拘留手續之後,巨宏奇走到邱家親屬面前,要求對方冷靜,安撫之中含著威嚴:“公安機關現在是依法執行公務,你們不要阻撓,要相信執法機關會秉公執法,對老三也會有個最終的說法,決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我想,如若邱老先生在天有靈,也會支持政府這樣辦的。治喪活動繼續搞,不要胡鬧,有什麽情況,可以向明亮書記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