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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玉華長得長臉大鼻頭,一雙眼睛快速轉動,嘴角一說話就咧向一邊,天生一副相聲演員的滑稽相。他是支隊專司打擊扒竊的組長,經常一身破衣,一頂破草帽混跡在車站、碼頭和扒手們打交道。時間久了,不論局內局外,人們都管他叫“猴子”、“侯探長”,真名真姓倒沒人叫了。

侯探長翻翻眼皮,不緊不慢地發了言。

“我這是棗粒兒鋸板兒——沒幾句(鋸),確實不比方老有學問。打小在海邊長大,就是個漁民,要是從漁民眼裏分析,方子開得可能不一樣。”他翻翻眼瞅瞅曲江河,見對方臉上掛著興趣,這才開了板兒。

“要說咱們這兒的漁民分兩類:一類叫船上人,以船為家,捕魚為生,岸上無田無房,隨著魚汛趕海,隨著行情靠岸,哪裏的魚價好,就在哪裏上岸賣魚,補充給養。這些‘船上人’在派出所有戶口,在鎮上漁民協會有登記,每年開上一兩次會,大多數日子都漂泊在海上。還有一種漁民呢,叫‘岸上人’,在陸地上有房子有地,農忙時種田,魚季來了打魚,屬於‘兩棲’牌的。這幾年金島有了金礦,掙錢多,不少岸上人不願再下海吃那份苦,徹底‘穿鞋上岸,曬網不幹’啦。”王玉華一陣子白話,使人意識到,剛才他和仇金虎那場鬧劇,純粹是想在發言時引人注意,而後再露這一手,給外勤偵察員們撐撐面子。

“前一種船上的漁民是真正的漁民,保持著老風俗,相互團結,船上缺食品就在桅杆上掛只籃子,缺淡水就拴一個水桶,別的船看到了就會趕來周濟。特別是辦喪事更不一般,老人在船上去世,要選一處擋風避浪的海岬、沙灘,用席子裹好,埋入沙中,外邊做上標記,比如堆一些礁石、大魚骨,可供日後辨認。每年清明節回來祭拜的時候也很講究,備上香案,擺上烤豬,燒上冥錢。有時候大海把沙灘淹沒,把屍體卷走,這叫做‘海收’。有時連標記也沖走了,他們還能找到那一帶海灘,依舊按原來的方位祭奠,意思是先人的魂靈還在這裏守望,保佑自己的親人出海平安。說到這裏,我就想到剛才方法醫說混凝土裏的屍體是蜷著身子的,要是把照片上的這個人放端正了,豈不是就像胡子哥剛才坐在這裏打盹的樣子?”王“猴子”說完,模仿仇金虎剛才的坐相,吐出舌頭作嚇人狀,逗得大家又笑起來,這一次連曲江河和晉川也笑得前仰後合。

王玉華跑到投影屏幕前面繼續說道:“我這叫瞎琢磨,在方法醫面前,更是關公門前耍大刀,銀行家門前點鈔票。我鬧不明白的是:這死者的頭成了扁餅子,看不出人為致死的傷痕。另外,屍體鑄進鷹頭礁,我看八成像海葬,每年三月鮁魚節,下海的船民都到這裏祭海,香火很旺,說不定是有人給故去的老人討吉利哩。”

曲江河覺得猴子說得有幾分道理,懸起來的心稍稍松弛下來。最後,歸納大家的意見,為最後確定死者是被害還是海葬,要求對金島區六年來發生的大小案件進行排查,看有無瞞報的兇殺案和可疑的失蹤者。同時,對大船實行秘密監控,設法抓住漏網的邱社會,突破六年前疑霧重重的大猇峪積案。大猇峪血案有太多的疑點。

就在會議要結束時,袖珍警察卓越匆匆走近曲江河,附耳說了一句什麽,曲江河馬上霜打似的變了臉色。

原來接到線報:邱社會已失蹤,離開大船多時。

曲江河立刻下死命令讓卓越通過眼線摸清邱社會藏匿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