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愛無性,有錢沒命(第2/9頁)

死者是丈夫,殺人的是妻子。兩人相攜過了大半輩子,某天慣常的雞毛蒜皮的爭執中,妻子正洗碗,丈夫把她給說急了,她拿著手裏厚重的沙拉碗就失手把丈夫打死了。我問她打死人的時候是不是慌了,不知道怎麽辦了才把丈夫放進冰櫃裏。她的回答是:沒有,我特別平靜,覺得他終於可以不在我耳邊叨逼叨了,也想過分屍,覺得麻煩,就放在了冰櫃裏。我們是在海關截獲她的,她剛從泰國旅遊回來。

停電是她意料之外的事兒。殺死丈夫後,她一直心安理得地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並一直冒領丈夫的退休金。可怕嗎?可怕。你殺只雞都下不去手,卻能草率地把伴侶殺了。原因也很簡單,雞沒招你沒惹你,伴侶卻會一次次在無意間觸碰到你反感的開關。

這事兒背後更叫我毛骨悚然的是,鄰居聞到臭味報警之前,根本沒意識到常打照面兒的老頭兒已經消失半年多了。我們就是這麽麻木且冷漠地面對陌生人,甚至可以冷血地殺死那個曾最親密的人。

趙大力樂於照著這個方向查,也真叫他查出了證據。在劉銘的瀏覽記錄裏,有許多關鍵詞是這樣的——殺妻、買兇殺人、如何不露痕跡地叫一個人消失等等。更糟糕的是,他的百度賬號登錄過買兇殺人貼吧,他的QQ號上有跟殺手交流的記錄,甚至,他的銀行賬單上有大額不明支出。

我看著對面情緒激動的劉銘,他反復對我說著——可我沒有啊,那急到心裏的模樣,真不像裝的。

強子說:我能替小兄弟作保,他不是這樣的人。我心說,強子,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抓過那麽多人,你想不到的太多了。

“你跟你太太感情怎麽樣?”我問劉銘。

“很好啊,她是我大學同學,我一路創業她都支持我。”他說得不打磕絆,卻不蘊含感情,就像是背書流利卻不知詩詞背後所以然的感覺。

我點點頭。這案子裏面,肯定還有事兒,這委實調動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時劉銘遞給我一張卡,說:“這裏面是10萬的預付款,等您把案子查清還我清白,我再一次性支付尾款20萬。真的謝謝您了。”

“欸欸欸,這可使不得。”我說著推開他的手,看向強子,“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幫著查查沒問題,但錢絕對不能要。”

強子訕笑:“劉哥你拿著吧,你看你也停了職,不能幫著白查案子,你就權當劉銘一點心意。”

“你要這麽說,我就不敢幫這個忙了。我幫他,是因為你找我,咱倆這是情分。這錢,我再缺我不能收,收了性質就變了。為朋友我打擦邊球可以,但違紀的事兒咱不能幹。”

“劉哥。”

“我真要用大錢,我管強子你借,咱們一碼歸一碼。還是說你不想借我錢啦?”我笑著揶揄道。

我態度堅決,反倒讓劉銘跟強子有點兒尷尬。但沒辦法。我是缺錢,我是委委屈屈讓人停職了,但我一天不離職,我一天就是警察。是警察,就得守規矩。這個事兒我本來就不應該查,但我礙於情分得查,那查歸查,查案子也不是為了錢。假使劉銘真是冤枉的,我介入調查,能早日還他清白,也算是給我們警察這一稱謂長面子。不放過一個壞人,不冤枉一個好人,這是我當刑警之初警訓對我們的教誨。

晚上回家之後,我跟婷婷說這幾天要查個案子,就先不跑黑車了,婷婷問,你都停職了還查什麽案子?

我打心底裏不敢說實話,說了婷婷非跟我翻臉不可,又得說我親疏不分,又得罵我“狐朋狗友”。可是這案子強子出面跟我說,我推辭不掉是一方面,再者,當警察搞刑偵,確實是上癮的。我停職這麽長時間,癮給勾起來,也是戒不掉。

我姐那天剛好給我家送點東西,也聽到了我說的話,她說,子承你這樣兒行嗎?你本來就停職接受調查,現在又摻和查案?我愁得不知道怎麽說,這會兒婷婷白了我一眼,說:你是癮又上來了。姐你甭搭理他,讓他自生自滅去吧,他就跟抽大煙似的,查案有癮!

嗨,還是媳婦最貼心,婷婷這麽說,裏外就是一個意思,你愛咋咋的吧,我不管了。

之後我給徒弟們打了個電話,旁敲側擊了解一下劉銘的案子。

“那女人死得叫一個慘啊,割喉!渾身是血!”李昱剛說的時候特別激動,“是在下水道發現屍體的,趙老師堅持認為是死者丈夫下的手。”

我繼續問道:“還有沒有其他線索?”

李昱剛給我發了一張現場照片,說劉銘媳婦遇害時候現場沒留下手機,法醫屍檢沒有性交痕跡,確定肯定百分之百一定,因為她還是處女。我登時就暈菜了,啥玩意兒?他說劉哥你驚了吧,法醫把這結論也轉給趙老師了,趙老師也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