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男人又是一副全世界欠他黃金萬兩的樣子。

在這之後,才是彭安預料中的見面。

陸姩問:“你的腿還能要嗎?”要不是有一條厚厚羊絨毯子壓著,她懷疑一陣風能把他吹跑。

彭安雙手用力推著輪椅,很費勁,動作算熟練,可見不是第一天坐的了。“配合醫生治療,是有希望的。”

“我來幫你。”她給他拍了拍毯子。

一下子拍到了他的腿,彭安很不自然。

好在,她很快收手:“你又瘦了。”這句話像是有點關心。

他垂了垂眼睛:“我住進這裏之後,一日三餐由王嫂負責,希望能養得壯碩些。”

“壯碩?你能活著就謝天謝地了。”這真是個倒黴蛋,命中注定遇到兇案,而且遇到的都是連環殺手。

彭安:“陸小姐,你怎麽突然中毒了?”

“前陣子受了風寒,好不容易緩和了咳嗽,又有腹瀉。我想讓病好得快點,就加大劑量服藥了。”

聽上去似乎是一場意外。彭安覺得金長明的話有道理。陸姩再足智多謀,也是一個瘦弱女人。如果真的遇上練家子,她哪裏打得過?憑魏家的勢力,也是能踩死毒蠍子的。

幸好,她是自己誤食,而非別人陷害。

二人經過花園。已是冬末,花凋謝,灌木立挺,鳥雀在泥中留下腳印。

彭安賞園景。

陸姩推輪椅。

他說:“辛苦了,這邊上坡不容易。”

她卻說:“你還沒有我在東五山揮動的鋤頭重。”

彭安:“……”她表面的關心持續不了多久,就會露出兇悍的真面目。

陸姩問:“雨夜案的兇手抓到了嗎?”

“巡捕們正在努力。”

“你有沒有看清對方的樣子?”

彭安苦笑:“那人戴著面具,而且當時我的眼鏡掉了,什麽也看不清。”

大弱雞渾身上下都是缺點。“殺人犯可不那樣想。如果他知道你活著,說不定會想殺人滅口。事不過三,再有第三次,你就一命嗚呼了。”

“我近來很少出門。而且報社沒有跟進消息,兇手可能以為我死了。”

“這個案子至今有好幾個受害人,難道巡捕沒有一點線索嗎?”新聞報紙上,關於兇手的形容都是大而廣的詞,比如殘忍無情,殺人如麻。沒有任何具象化的描述,身高,外形,甚至連兇手的性別都沒有。

“張巡捕從第一起案子開始調查,一直忙碌奔波。據說兇手挑選的目標都有感情糾葛。他很狡猾,。但憑著張巡捕的偵查能力,肯定能破案。”彭安正想,是不是得安排陸姩和張均能見面。

張均能講規矩,不逾越,就算送東西到東五山,肯定也謹記警察和犯人的對立身份。如果不推張均能一把,那麽在陸姩的十二年刑期裏,張均能只會保持距離。

彭安開口說:“今天……”

沒想到陸姩也開口,二人異口同聲:“今天……”

她眉尾揚起:“你要說什麽?”

彭安笑笑,謙讓著:“陸小姐,你先說吧。”

她的一只手握著輪椅的扶手,身子繞到輪椅的側面:“我有事外出。”

“什麽事?”彭安擡起眼,發現她站得很近。

她說:“私事。”

在彭安的理解裏,陸姩的事就是除掉陳展星。如今陳展星已經回去東五山,這一猜測暫且不成立。要麽她想去見一見男朋友的墓,但今天不是清明,也不是她男朋友的忌日。她冒險出來只是去見墳墓?彭安思索這一個可能性。

她又近了。

近得……好像她呼出的氣息都拂到他的耳鬢。他向旁邊側了側:“什麽私事?”

“既然是私事,當然無可奉告。”這是陸姩的一個秘密。彭安還沒有資格深入這一個秘密,但他卻是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

“你的私事要辦很久嗎?”

“說不準,也許晚上才回來。我聽警備醫院的醫生說,我的病情不嚴重,再過兩三天就要回東五山了。”

彭安欲言又止。

陸姩:“你有什麽話就問。”

“你不是去幹壞事吧?”

“我之前釀成大錯,才失去自由。我不會傻得又去犯錯,否則十二年再復十二年,我沒有重見天日之時。如果長官們問起我的去向,你一定瞞著。”陸姩拉住他的輪椅。

他向前一傾,險些撞到她,他及時扶住輪椅,勉強定住身子。

“聽不聽話?”她語帶威脅,一手搭上他的大腿。

彭安渾身僵硬。他大可站起來,然而她扶著輪椅,如果他急急向後退,她可能被拉拽至跌倒。

他不動,就被她困在方寸之間。

與此同時,他聞到一陣莫名的香氣。眼見她的臉越來越低,他連忙說:“你先把手挪開。”

陸姩的手指橫到他的面前,輕輕勾了一下他的下巴。見他滿臉通紅,她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