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年伊始,邊境連連傳來捷報,匈奴潰不成軍,不日投降。

捷音傳回京都,龍心大悅,陛下提拔蔣蘊玉為正三品武官,賜懷遠將軍,常駐漠北。

京中皆傳,陛下此舉看似是擢用蔣蘊玉,安撫邊境民心,實則也有牽制蔣家之意。蔣蘊玉於大漠奮勇殺敵,而常年居住京都的蔣家人便是其軟肋,蔣蘊玉為了家族安危,定不會生逆反之心,也為他日儲君繼位掃平憂患。

經歷諸多生變的紀榛聞此訊,已不再如同初始那番震駭,只是依舊難平心中憤懣。

“他留在漠北也好。”紀榛把畫冊擱置到案桌,感嘆道,“這京都沒什麽值得留念的地方,至少他會是人人敬重的懷遠大將軍.....”

沈雁清站於門前,還未進入,便聽得紀榛接著往下講。

“蔣蘊玉和我說過,漠北的沙洲遼闊無垠,紅日熾然如火,跟京都是截然不同的風光。”他語氣有幾分向往,“不知道漠北的人是不是也會更熱情活力?”

吉安答道:“我聽說漠北有許多藍眼睛紅胡子的人,以後若是有機會再見小將軍,我定要問問是不是真的。”

“話本裏說了,也不全是那樣,但應當和京都的人長得不同吧.....”

主仆興致勃發地議論著漠北的人情風光,被突然出現在門口的沈雁清嚇了一跳,即刻噤聲。

紀榛怯怯地看著沈雁清不甚明朗的神情,半晌,慢慢坐直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幹脆沉默著。

沈雁清極為介懷在紀榛口中聽見蔣蘊玉這三個字,這是紮根在他心裏的一根刺,每聽一回就痛一回。如今又聽得紀榛憧憬漠北風情,那刺更是往血肉裏鉆,使得他因為疼痛指尖都微微地顫了下。

正是到了用午膳的時辰,沈雁清強忍下心緒,低聲傳膳。

今日沈雁清休沐,在書房裏處理事務,特來此與紀榛一同用膳,他聽了些不愛聽的話,臉色自然不大好看。

紀榛對著一張寒川似的臉,食不下咽,頻頻去看擱在案幾上的畫冊。

沈雁清放下竹筷,突然發問:“京都是你土生土長之地,在你看來就這樣不好?”

除詢問兄長的近況外,紀榛現在已經極少會主動開口和沈雁清說話,聞聲微愣,咕噥著,“我只是和吉安隨口說說。”

如果知道沈雁清在外頭聽,他絕不會說那樣多。

沈雁清明知不該再繼續此話題給他和紀榛之間徒增不快,卻仍是無法控制地接著道:“那漠北呢,你還想著去漠北?”幾瞬過後,質問一般,“你是想漠北,還是想見漠北的人?”

紀榛難以回答,又好似無論答什麽都無法讓沈雁清滿意,實事求是道:“可我現在還在京都啊.....”

宮宴他擅自離席後,沈雁清對他的管控更甚,派人寸步不離跟著他,別說是漠北,連沈府的門他都難出。

沈雁清凝眸,克制著再逼問的念頭,說:“探子來報,你兄長再過一個半月即可抵達寧州。”

紀榛這才正眼看沈雁清,眼睛猝地亮了,話也密了起來,“我哥哥的身體如何,他一切都還好嗎,送行的獄卒有沒有為難他?”

只有說到紀決,紀榛才有些往日的生機。

沈雁清將他的變化看在眼底,把圓滾滾的蝦棗往他跟前推了推,“用過膳我便告訴你。”

紀榛近來氣色養好了些,身上卻還是不見肉。事關兄長安危,紀榛聞言也不推拒,夾了蝦棗就往嘴裏塞,邊吃邊用余光瞅沈雁清,仿佛在告訴對方自己已經很聽話了。

兩人吃了午膳,讓奴仆端來凈口潔手之物,一刻鐘後雙雙倒在了軟榻上。

紀榛的發披了滿肩,很溫順地躺著讓沈雁清親他,雙臂垂著身側,眼睫微顫,十指卻攥緊了。

這些時日他與沈雁清的床事頻繁至極,但因著上回那三日之約,大多數時候紀榛都是有些抗拒的,唯有能得到兄長音訊之時他才會暫且放任自己沉淪。

他有樣學樣地含著沈雁清的舌尖嘬弄,吃糖一般,含住了往裏咽。

半邊臉頰都濕漉漉的。

紀榛透不過氣,小口呼吸著,“你可以告訴.....”

聲音淹沒在新的吮吻裏。

也不知親了多久,紀榛整張臉都憋紅了,沈雁清才松開他,低啞道:“你兄長一切都好。”

半個時辰的乖順換來模棱兩可的一句話,紀榛很是不滿,黏糊糊地追問道:“如何個好法?”

沈雁清替他擦去臉頰的水色,“吃飽穿暖,有瓦遮檐。”

紀榛喜笑道:“這便好,這便好.....”

他說罷就要翻身起塌,仿若與沈雁清親近並非出於情意,而是目的驅使。

沈雁清眉心一皺,將他摁嚴實了,眼神難辨。

紀榛抿了下水潤充血的唇,眼睛怯怯地轉了轉,雙手攥住沈雁清腰側的衣料,又湊上去在沈雁清的唇角親了一口,才小心翼翼地問:“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