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火葬場二合一)(第3/4頁)

他沒有辦法接受鸝鸝以任何的方式,再離開了。

殷予懷緊緊握住梁鸝的手,不自覺輕哄著她:“梁鸝,先別動,等一下...”

梁鸝看著殷予懷顫抖的手,蒼白的眸,垂下的那只手微微地僵了一瞬。

她沒有再動,乖乖地站在原地。

她看著殷予懷小心翼翼又快速地到了她的身邊,隨後,用手緩慢地解開了她被樹枝勾住的衣衫。

殷予懷低頭的那一刻,梁鸝垂著眸,望著他。

她的眸中沒有什麽情緒,如若有,應當也只是疑惑。

殷予懷也會對梁鸝這樣了嗎?

只是被樹枝勾住了衣角,都能夠讓他如此倉皇了嗎?

所以...還是將梁鸝當成了霜鸝嗎?

梁鸝看著殷予懷,在他為她解開被樹枝勾住的衣衫,擡頭那一刹那,眼眸又變成了正常的模樣。

她輕輕地眨了眼,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啦...”

殷予懷搖頭:“沒有。”說著,殷予懷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遠處的山巒。

梁鸝靜靜地看著,她已經許久未看見殷予懷面對她是蹙眉了。

看來,可能一切都要擱淺一段時間了。

果然,殷予懷從遠處收回眼神後,輕聲對她說:“太兇險了些,今日便不去了,行嗎?”像是怕她堅持,殷予懷繼續說道:“平日還好,如今一連下了幾日的雨,是在下考慮不周了。”

梁鸝認真地聽著,沒有點頭。

殷予懷聲音不由得輕了許多:“如今是冬日,滿是枯枝的桃樹有什麽好看的,等到了春日,再來好嗎?”

梁鸝其實沒有想那麽多,今日的事情作罷,明日她再尋一個便好。

相較於今日能否上山,她更關心的事情是,為何這幾日,殷予懷對她的態度,逐漸地變化了。

是一種很奇怪的變化,不像是認出了她,也不像是將她認成了霜鸝。

於是她只是輕笑著問了問:“你陪我來嗎?”

殷予懷怔了很久,他看著面前的鸝鸝,失禮地看了許久。

久到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合適了,才能咽下喉嚨間的苦澀,啟唇。

“春日,在下便不在幽州了,不過,在下離開幽州之前,答應你的事情,在下會辦好。彼時,你可以和頹玉一起來。”

說出這句話時,殷予懷眼眸澀了一瞬,那些歡樂的假象,在這一刻全然打破。

他披上了溫和的表面,但是那顆猙獰的心,還是在不斷地流血和撕扯。

他能夠瞞過所有人,甚至曾經,他真的以為是瞞過了自己了的。

可是好像沒有。

在他在鸝鸝面前,哀傷已經快要無所遁形的這一刻,那些碎裂一地的假象,都在痛苦地喧囂。

它們在吵鬧,嘲笑。

他的虛偽,他的懦弱。

但...殷予懷愣愣看著梁鸝。

他不能應下鸝鸝。

他此生已經辜負了鸝鸝太多承諾,不能,不能再多一個了。

注定做不到的事情,正因為對面是鸝鸝,他才不能應下。

甚至,他不許自己有一點應下的心思。

他要用什麽等來春日呢?

用他殘破的身體,還是用鸝鸝失去的那些滿是痛苦和背叛的記憶?

...

他等不來春日,自然也等不來滿樹的花。

從很久以前,他已經失去了能夠擁有這一切的能力。

這是他在船頭看著那顆枯樹,便知道的事情,不是嗎?

山間的風很寒,此時更是寒上數倍,殷予懷愣愣受著,覺得自己說出那句話的模樣,一定,難看極了。

他突然有些害怕看見鸝鸝。

是他太自私了。

如若不是他妄想在最後的時日,多見一見鸝鸝。

這樣的事情,便不會發生。

他不會又讓鸝鸝失望,也不用又許下一個又一個的謊。

那些偷來的歡欣,在這一刻,化為綿密的針,齊齊向著殷予懷的回憶而去。

好像又有什麽,碎了一地。

殷予懷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還能碎掉。

但是那種渾身的刺痛感,撕扯著他的神經。他痛恨自己的狼狽,在這一瞬,卻又無可奈何。

即使這些天偷來的歡愉碎了一地,但是他還能...拼好。

只要這些事情發生過,他經歷過。

曾經就真的有幾刻,這樣的鸝鸝,面前的鸝鸝,是屬於他的。

殷予懷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了自己的狼狽。

這些天的一切,恍若幻想,陡然升起,在這一刻,又瞬間墜落。

梁鸝沒有看清殷予懷眸中的復雜。

她只看見了他的痛苦。

那些撕扯在他眼眸之中的痛苦,讓他蒼白了眸。

她輕輕地彎起眸,就像是沒有發覺他絲毫的異樣。

她欣賞著他眼眸中用來掩飾的濃郁的溫柔。

她也得到了他的答案。

讓頹玉陪她來。

梁鸝輕輕嘆了口氣,彎起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