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火葬場二合一)

不知為何, 梁鸝所在的齋房內,並沒有僧人所準備的油紙傘。

之前青鸞帶上山的傘,也在青鸞出門時, 被青鸞帶了出去。

兩人尋了許久,除了殷予懷帶來的那一把傘, 都沒有再尋到第二把傘。

外面已經沒有下雨,故而在尋了一會, 兩人都沒有尋到傘時, 便沒有再尋。

踏出門那一刻, 梁鸝輕輕地揚起了唇。

不知道是否是下了許久的雨, 山間的空氣滿是清新,在屋內還不覺得,一踏出門,便能察覺與平日的不同了。

就在這時, 梁鸝看見殷予懷緩緩撐起了那把油紙傘。

在她燦爛的眸光中,殷予懷長身玉立, 修長的手骨緩緩握住傘柄。

隨後,在她怔住的眸光之中,那把輕薄的油紙傘,越過她的肩頭,遮住了她的身子。

是在...為她打傘嗎?

梁鸝沒有望著頭頂的傘,而是望向了一旁撐傘的人。

許久之後,她輕聲道:“去尋方丈嗎?”

殷予懷握住傘柄的手微微一滯, 垂眸,輕聲應道:“是。”

一切仿佛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但是此刻, 誰又會有心思計較呢?

殷予懷撐著傘, 側目望著梁鸝。

他的眸中的貪念, 在傘緩緩擡起的一瞬瞬中,一點點被他吞咽下,最後只余下滿眸的平靜。

他唇角輕輕地含了些笑。

這也算,在同一張傘下了。

便不遺憾了。

梁鸝的眼眸,從殷予懷如玉的面上緩緩移開,最後停留在他扣住傘柄的青白的手上。

何時,他的身子,已經變得如何瘦削了嗎?

不等她反應過來,殷予懷便輕聲說道:“走吧。”

最後,梁鸝只輕輕看了一眼傘。

雖然傘向她傾斜了許多,幾乎是整個在她頭上了,但是...兩人還是算同打了一把傘。

梁鸝眼眸怔了一瞬,倒也沒有問出口“沒有下雨為何要撐傘”這樣的話,只是輕輕彎了眸,安靜地同殷予懷一起走在小路上。

小路上鋪滿了石頭,殷予懷一手為她撐著傘,一手輕輕為她提起裙擺。

這些日,梁鸝有些習慣了,一時間,竟然也沒察覺有什麽不對。

因為步搖的事情,兩人都暫且沉默了下來。

去尋方丈的路上,殷予懷想,這算不算也是一種心照不宣。

像是習慣了從這些細微末節之中,尋出些甜的地方,殷予懷眸中輕輕含了笑。

他想起在冷宮時那包淡黃色的月亮糖,想起鸝鸝彎著眸向他遞過來的那一刻,他想,那是他此生吃過最甜的糖。

*

桃靈寺真的很多桃樹。

即便他們行在小路上,也能看見一顆又一顆的桃樹。

雖然已經沒有下雨,但是四處都有雨滴。待到他們路過一顆顆桃樹時,風總是會將樹枝上的雨滴吹下來些。

雨滴被風吹下來,全都砸在傘面上。

輕薄的傘面上,時不時傳來輕聲的“叮咚”聲。

相較於他們兩人的沉默,雨滴都要“活潑”許多。

殷予懷扣著傘柄的傘,時不時又扣緊一瞬,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於到了方丈所在的地方。

看著一位小僧滿懷歉意上前來的那一刻,殷予懷眸中多了些無奈的笑,想起了他院中那顆桃樹的名字——“勿”。

原來,竟是“勿尋”的意思嗎?

小僧人滿懷歉意地說:“阿彌陀佛,施主,今日方丈已經吩咐過,暫不見客了。兩位施主明日再來,可好?”

此時,殷予懷已經收起了油紙傘,也放下了梁鸝的裙擺。

聽見小僧人的話,他擡眸望向梁鸝,恰巧梁鸝也看向了他。

兩人對視一眼,都怔了一瞬,隨後眸中都升起淺淺的笑,望向面前的小僧人。

“麻煩師父了。”

小僧人走遠,兩個人才轉身,不過一瞬,默契地輕聲笑了起來。

殷予懷無奈地笑了笑:“是在下的錯,尋了個這般日子上山,又尋了個這般日子來見方丈,實在對不住,梁小姐。”

正說著,面前是一段比較崎嶇的路。

殷予懷還未撐開油紙傘,衣袖就被一旁的梁鸝輕輕扯住,他有些驚訝地轉頭,就看見他的鸝鸝輕聲一哼,可愛地嘀咕著:“你又喚我梁小姐。”

殷予懷只能認錯,求著原諒。

自然,兩人都是說著玩笑話。

殷予懷一邊認著錯,一邊攙扶住了梁鸝。

剛剛這段路,走過來的時候,鸝鸝差點崴腳。如今青鸞不在她身邊,即便有些冒犯,也不太顧得了。

雖然殷予懷心中自想的覺得有些冒犯,但其實他只是很君子地攙扶住了梁鸝。

隔著層層疊疊的衣袖,實在也沒有什麽冒犯。

在殷予懷看不見的地方,梁鸝的眸靜靜地沉了一瞬,但只是一瞬間,她又變成了日常在殷予懷面前的模樣。

在看不見的時間脈絡裏,她一點一點掌控著殷予懷的期待、歡喜與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