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4頁)

小僧人很少同殷予懷這般看著便不一般的人講話,聞言不由得更害羞了些:“一般是沒有的,其實本來也是沒有的。只是寺中沒有什麽玩樂,偶爾師兄們便喜歡給桃樹起名字。像是公子院子中的這顆,就有名字。

殷予懷輕輕擡眸:“這顆樹?”

小僧人字正腔圓說道:“公子院子中這顆,名為‘勿’。”

說著從屋檐之上蘸了些雨水,一筆一劃寫在門板上。

殷予懷認真看著,許久才輕聲說道:“是這個‘勿’啊。”

小僧人點頭,看了看天色,已經到了早課的時間了,忙離去了。

殷予懷推開窗,靜靜看著這顆叫“勿”的樹。

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輕聲地念了了一遍它的名字。

楊三收拾著一旁的油紙傘,這是每個齋房中都有的。

殷予懷的視線被油紙傘吸引,它看上去很輕,也只是薄薄的一層,有些樸素。

楊三望著窗外的雨,已經沒有晨間那麽大了,不由得詢問道:“公子要去尋梁小姐嗎?”

殷予懷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緩緩點頭。

如今下著雨,他們下不得山。

天公作美,他便該去尋鸝鸝。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殷予懷輕輕地拿了一把油紙傘。

撐開的那一刻,眼眸緩緩看向前方。

果然很輕。

*

快走到梁鸝齋房所在的院子時,殷予懷停了下來。

他其實遲疑了一瞬,但是很快,便又繼續向著那個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看了每個院子,的確如同那個小師傅所言,這而的院子中,都種了一顆桃樹。殷予懷一邊想著等會可以將這個事情同鸝鸝講,一邊又擔心鸝鸝覺得這個事情無聊。

還未等他糾結出結果,他已經走進了梁鸝齋房所在的小院。

他看向了小院中的那顆桃樹,突然有些好奇,這顆樹會叫什麽名字。

但還不等他上前,他便已經看見了在窗邊翻看經書的梁鸝。

殷予懷靜靜看了很久,不想上去驚擾。

過了許久,才輕輕地垂下頭,再擡起頭時,他緩緩向著前方而去

雨不大,他撐著傘而來,衣衫並沒有怎麽濕,但是身上定是有寒氣。

故而他沒有直接進去,而是靜靜走到了窗邊。

擡眸望去,能看見鸝鸝正在認真看著手中的經書。

相較於剛剛在遠處看,如何更是清晰了些。

他珍惜能夠看見鸝鸝的每一瞬,這一瞬的鸝鸝,太靜,太美好了,他實在不忍心出聲打斷。

但是梁鸝很快就擡起了眸,那一瞬間,她的眸在他的眸中。

梁鸝怔了一瞬,隨後將經書放下,輕笑著打開了門:“公子請進。”

殷予懷搖了搖頭,他沒有入屋子,只是在屋檐下,放下了手中撐著的油紙傘,收起來立到了門邊。

他甚至連一句“在下便不進來了”都沒說,梁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輕輕一笑:“只是歇息了一晚上的齋房,沒有什麽不方便的。”

殷予懷望著梁鸝,沒有直接說是因為怕身上的寒氣沾染到她,便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他有許多話想和鸝鸝說,但是好像在這一刻,一切都又失去了必要。

世間再沒有什麽事情,比鸝鸝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更為重要。

他也只是想來看看鸝鸝。

於是他輕輕搖頭,輕聲說著歉意。

是因為他昨日提出來桃靈寺,他們今日才被困在了這山中,這一聲歉意,本就是該說的。

對於他而言,一切猶如天公作美,對於鸝鸝而言,怕是有些不適了。

殷予懷望著梁鸝,輕聲說著從昨天到現在的一切。

看見梁鸝突然綻開笑的時候,殷予懷怔了一瞬。

梁鸝望著面前的殷予懷,眸中滿是笑意:“公子如何能夠將事情說的如此嚴重呢?”就在殷予懷正擡起唇的時候,梁鸝上前一步,與他同在屋檐之下,剛剛瞬間而過的藥味,此刻變得微微濃郁起來,她輕聲一笑:“只是這幾日雨下得大了些,上山下山都不變,如何在公子的口中,就恍若我們永遠下不得山了呢。”

那時,殷予懷很認真地考慮了一番。

如若他們永遠都下不了山,他是不是就能與鸝鸝擁有余下的一生。

但是很快,殷予懷就否認了心中這個荒謬的想法。

他當知曉,鸝鸝最厭惡這些拘束。被天氣困住和被皇權困住,歸根到底,也沒有什麽不同,只是困住人的東西不同,到底都是困住。

不是心甘情願,世間的一切,便都只如囚|牢。

即便只是輕輕想了一瞬,殷予懷都譴責了番自己的自私。

更何況,殷予懷淺著笑望向梁鸝。

待到他們下山之後,鸝鸝會有那麽美滿的一生,他怎麽舍得讓她不去擁有呢。

如今的他,再也舍不得分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