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火葬場二合一)

殷予懷沒有猶豫。

他形容不出心底的感覺, 只是急迫地想要去尋求一個答案。

而對於那個答案本身,他卻是害怕的。

殷予懷不敢再給自己一絲希望,他不是一個會自欺欺人的人, 他曾經擁緊那具焦黑的屍骨,曾經親吻那方白雪下的墓碑。

脫離了魘, 他接受了鸝鸝的離去。

殷予懷推開小院的門,靜默的巷子讓他冷靜了一番。但是片刻的冷靜, 止不住他已經邁開的步伐, 楊三慌忙隨在後面。

“公子, 今日的藥還未喝, 不若我們喝了藥再走?”一遍說著,楊三一遍端著一碗烏黑的藥追著。

殷予懷腳步頓了一下,接過了楊三手中的藥,一口喝下。

楊三輕輕松了口氣, 他愣愣地看著前方的殷予懷。

來到幽州之後,這是他第二次看見殿下如此失態。

上次是因為遇見了那位小姐, 這次是為何呢?

楊三也沒時間多想,忙放下碗,追上前方的殷予懷。

*

走到一半,殷予懷才察覺自己的唐突。

如若這番貿然上門,能否見到人都不一定。陡然停下來,殷予懷對著後面的楊三輕聲吩咐:“去尋一輛馬車,然後去——”

他的話還未說完, 突然被對面吸引了注意力。

是那日將梁鸝摟入懷中的男子。

殷予懷不自覺蹙眉,擡眸看見“酒樓”的招牌——“迎春亭”。

一種有些奇怪的感覺在殷予懷心中彌漫, 他望了望街的周圍, 想起那日店小二說的話:“幽王府那位小姐, 平日裏最好去那些地方,還有一個人啊,在她身邊已經呆了數年,讓小的想想叫什麽名字...”

那小二一拍腦袋,低聲說道:“是那迎春亭的頹玉。”

殷予懷愣了一瞬,望了望幽王府的方向,垂下了眸。

*

迎春亭內。

貴為太子,殷予懷沒有來過這般的煙花之地。

更別說...迎春亭是為貴女們準備的地方。

看著裏面朦朧的裝飾,殷予懷輕輕垂眸,走過長廊時,一種奇怪的呢|喃和嗚|咽聲從四處傳來,前方一處房門未關好,摻著笑意的喘|息|聲直直溢出門縫。

殷予懷清清冷冷地走過,一眼也未再看。

他眼眸淡得有些令人害怕,心中想著那日頹玉將梁鸝摟入懷中的畫面。

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她明媚著笑,在頹玉的懷中,對他揮手告別。

如此熟稔,已經可以大街上相擁了嗎?

“公子,前方便是了,只是頹玉向來脾氣不好,若是冒犯了公子,在下先給公子賠個不是了。”領著殷予懷的管事恭敬說道。

管事是一個年長一些的男人,在這種地方,看人不準是活不下去的。面前這公子的通身氣質都透露著非富即貴,管事的不敢招惹。

只是頹玉,想到頹玉,管事就頭疼,不由得又說道:“頹玉平日裏被人寵溺慣了,若是真的冒犯了公子,公子來尋在下,在下定是嚴懲。”

殷予懷淡淡看了一眼,管事嘴上說著嚴懲,但是看管事的樣子,哪裏是要嚴懲人的模樣。

...被誰寵溺慣了?

殷予懷輕啟唇:“在下知曉頹玉同梁小姐的關系,今日前來,只是有些事情想詢問一番,管事不用擔心。”

管事輕松了口氣,他怎麽敢管頹玉那祖宗,梁大小姐在背後,幽州城哪裏有人敢動頹玉。

見管事沒有反駁,殷予懷心滯了一瞬。

真的是梁鸝。

那日的刺痛感又是襲來,殷予懷手微微握緊,這種排解不出的郁悶感,緩緩折磨著他。

他知道自己不該是如此情緒,他甚至不能確定梁鸝就是鸝鸝,這樣的情緒毫無緣由且毫無道理。

但他忍不住。

因為如若承受這般的痛苦,就能夠讓他的鸝鸝回來。

再重百倍,他也甘之如飴。

*

管事輕敲門:“頹玉,有位公子要見你,開一下門。”

殷予懷聽見門內的人打了一個哈欠,再慵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待到又過了半刻鐘,門才緩緩地從裏面打開。

是換了一身衣裳的頹玉。

見到是殷予懷,頹玉微微挑眉,隨後讓開身子:“公子請進。”

殷予懷輕點頭,隨後看著頹玉為他斟茶。

動作清雅,有一股君子之風,不像是這中地方的人。

頹玉遞過茶,輕聲笑著道:“是為梁鸝的事情來的嗎?”

殷予懷不驚訝頹玉能夠猜出來,那日他既然看見了頹玉,那頹玉也一定看見了他。

殷予懷沒有否認:“是。”

殷予懷望著對面渾身盡是慵懶的頹玉,眼眸中滿是慎重,他的聲音幾乎有些顫抖,手指尖緩緩地貼到溫熱的杯壁上。

待到頹玉向他望過來,殷予懷輕聲問道:“外面皆傳言,你同梁小姐最為熟稔,在她身邊已經多年。梁小姐過去一年的行蹤,能否告知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