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日色暮了, 屋內只有散著暖黃色光亮的燭火。

燭火盈盈映著梁鸝的臉,聽見殷予懷這一聲,她淺淺地揚起了笑。

那燭火恍若在她眼中躍動, 她起身,向著殷予懷走去。

待到殷予懷再擡眸, 梁鸝的眸就闖入他的眼中,他輕輕怔了一瞬, 但是很快便反應過來。

如今他不會再認錯了。

再也不會了。

這不是他的鸝鸝。

殷予懷下意識向後退了些, 看著梁鸝眸中滿是好奇地看著桌上的畫。

“為何是在雪中?”梁鸝手撫摸著畫卷, 輕聲問道。

殷予懷聲音很平靜:“前些日子是雪日, 便是在雪中了。”

梁鸝輕輕點頭,越過桌子,端詳著這幅畫,手從畫中人的臉緩緩地向下, 輕聲道:“原來,我在公子眼中, 是如此模樣嗎?”

殷予懷望了望窗外的暮色,沒有再理會梁鸝口中的言語,只是靜靜道:“前些日子答應了小姐,如今在下已經完成了,當初所答應的事情。”

他沒有明說,但是梁鸝怎麽會不明白。

這是在趕客?

梁鸝溫柔一笑,此時她距殷予懷不過半尺, 她輕輕拿起桌上的畫,同自己一同向著殷予懷的方向:“殷予懷, 你看, 像嗎?”

殷予懷沒有擡眸:“是在下畫的, 像與不像,不該是在下評判。已經快要入夜了,如若沒有別的事情,小姐請回吧。”

梁鸝聽著他三番五次的逐人,也不惱,只是輕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畫。

向前一步,靠近了殷予懷。

她輕輕地擡起眸,望著殷予懷:“那日公子說的故人,是公子的愛人。”

殷予懷緩緩看向她,就看見她眸中滿是笑意地,輕聲呢喃道:“如若梁鸝同公子的愛人長得相似九分,公子的愛人又不在身旁,將梁鸝當做她不好麽?”

她輕柔地笑著,手緩緩攀上殷予懷的衣袖,輕聲喚了一聲:“殿下...”

梁鸝輕柔地擁住殷予懷的腰,擡眸望著殷予懷發怔的眸,輕輕地彎起了眸。

殷予懷先是怔住,隨後緩緩蹙眉,他拂開衣袖,向後退了幾步。

他聲音變得從前冷漠許多:“梁小姐,自重。”

一邊說著,一邊前去打開門:“已經入夜,梁小姐好走,在下便不送了。”

但是梁鸝怎麽會在意這樣輕飄飄的幾句話,她向著殷予懷走去,握住他的手,緩緩地將門關上,手輕輕攀上殷予懷的脖頸,輕聲在殷予懷耳邊呢喃:“真的...不想要嗎?”她蔥白的手指摩|挲著,緩緩地到了後頸,她輕聲地喚著殷予懷:“殿下...”

殷予懷眉間已經有了慍怒,無論梁鸝是何目的,這番話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但梁鸝絲毫不慌亂,她溫柔著眸,讓殷予懷的手搭在自己柔軟的腰肢上,輕聲說道:“殿下,是鸝鸝扮得不像嗎?”

她輕柔地眨著眸,恍若低吟。

殷予懷眉間的慍怒緩緩散去,他看著面前假意扮做鸝鸝的梁鸝,想明白了許多事情。

一開始,梁鸝便知曉他和鸝鸝的事情。

否則,一切不會如此巧合。

如若巧合皆為設計,背後之人定有目的。

他的確最初會搖擺,但是從來搖擺的,都是他不能完全確定,梁鸝是否是鸝鸝。

這其中有太多巧合,他不可避免地懷疑。

但是細細想來,梁鸝見他第一面時,便能夠認出他,並喚出他的名字。這就說明,一早梁鸝便是調查過他的。雖然東宮的口都封得很緊,但是那一段時間的風聲很大,梁鸝只要用心,定是能夠打聽到鸝鸝這個人。

他在她面前沒有過多避諱,甚至許多次,因為懷疑她便是鸝鸝,都表現得十分奇怪。但是梁鸝每次都是溫柔地笑著,從來不詢問那些奇怪之處。

就好像,就好像她從來都知道一樣。

這樣,一切都說得通了。

如若處心積慮,必定有所謀算。

只是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什麽,是幽州王之女能夠如此委屈自己也要得到的。

殷予懷面色冷漠下來,沉默地拿開了梁鸝的手。他直直看著梁鸝,眼眸冷淡:“梁小姐,若是有求於在下,可直說。”

梁鸝的手頓住,輕聲嘆了一聲,隨後手緩緩地垂下。

“一定要要求於你嗎?”梁鸝輕輕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說道。

殷予懷不再想看梁鸝用這張同鸝鸝一般的臉做如此虛偽的事情,冷淡道:“孤不追究你暗中調查、跟蹤、監視孤,但是霜鸝,不是你可以去辱|沒的人。”

梁鸝委屈地擡起眸,輕聲說道:“一個小小的婢女,何談辱|沒。”

她面上滿是委屈,嘴角卻是上揚的,便是連掩飾,都只是虛虛假假做了七八分,像是一點都不怕殷予懷看出來。

即便剛剛已經明白了梁鸝的意圖,但是此刻,殷予懷還是看不懂梁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