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河邊微風穿柳,拂面輕柔。

鶴知知把瞳瞳留在了岸邊,獨自跟睢晝走到僻靜無人處。

她與睢晝之間,終究是要好好聊一聊的。

靠躲,是躲不過的。

鶴知知低頭咳了兩聲,組織著語言。

睢晝停下腳步,關切地看著她。

鶴知知一扭頭對上睢晝的眼神,便是一驚,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個半死,這回是真的猛咳不止。

“你,你別看我。”鶴知知背過身,好不容易順過氣來,要求道。

睢晝頗為無辜,但也只好按她說的轉過身去。

兩人背對著,睢晝顯然不大適應,仍想扭過頭看她:“為何要如此?”

鶴知知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穩穩地站在那沒有逃跑,虛弱答道:“你若是看著我,有些話,我不知如何開口。”

聞言,睢晝唇角微微揚起。

他明白。

公主是害羞了。

這倒也正常,畢竟都是第一回 種情根。按理來說,他也應當害羞一下,但心中歡喜蓋過了羞澀,他倒忘了這一茬。

睢晝便束手立著,安靜地等著鶴知知接下來的話。

鶴知知深吸氣幾回,總算是做足了心理準備,從最開始說起。

“睢晝,我要先向你道歉。我做了……幾件對不起你的事。”

睢晝疑惑地微微蹙眉。

“我冒用你的名義聯系了谷映雨,他是你的朋友,我卻用這種手段對待他。這事兒我做之前沒告訴過你,做之後也沒向你道歉,是我不對。”

聞言,睢晝蹙起的眉又緩緩放松,聲音溫潤如河底玉石,仔細道:“這不要緊。也請公主不要計較谷映雨的無禮,他是江湖中人,習慣了自由自在,又與譚家結仇,才會對朝廷多加防備,並非是針對公主。”

“那你是原諒我了?”

睢晝沉默了一會兒,說:“沒有。”

鶴知知呼吸微滯。

睢晝又咧開唇角,笑道:“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何談原諒。”

睢晝這是在跟她開玩笑?

難道他今天心情還不錯。

鶴知知心中卻很復雜,也很沉重。

她捏緊掌心,盡量平緩地說:“那麽,接下來輪到那一件事了。”

“那件事?”

鶴知知咬緊牙關,眼一閉,心一橫,低聲喊道:“我不該那天在月鳴殿內唐突你!”

雖是河邊,但瞳瞳早已帶著侍衛清了場,方圓幾裏,視線看得到的範圍內,都沒有其他人。

離得最近的是瞳瞳,她站在一棵柳樹後,隱隱約約聽見公主喊的這句話,驚喜地捂住了嘴。

什麽?唐突,怎麽唐突的。

再多說點。

睢晝眨眨眼,似乎是有些微的疑惑。

他輕聲呢喃著,像是在反問一般重復道:“唐突?”

“對,那……那種事,你一定覺得很惡心。”

預知夢裏的那本書中,那一生清高聖潔的國師,被公主困在臥房之中充作禁臠,每一時每一刻都恨不得剮下自己身上的皮,卸下自己身上的肉,覺得自己肮臟不已。

若不是教義不允許人自戕,他恐怕早已經因為守不住自己的貞潔愧悔而死。

鶴知知越想臉色越蒼白,咬緊唇瓣。

她到底,犯了多大的罪孽。

睢晝下意識否認道:“不,我沒有這樣覺得……”

鶴知知虛弱地說:“我知道,你現在,心中一定仿徨不安,反應不過來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畢竟,你如此純潔無辜,從未見過那等肮臟之事。”

“你畢生的信仰都不允許你接近女子,更何況是同女子那般親密。你不用欺瞞我,其實我知道,要你去與女子卿卿我我,不管她長得多美,你都一定像踩到狗屎一樣難受。”

睢晝抿了抿唇。

知知怎麽又這樣說?

他絕不會去觸碰別的女子,但聽著鶴知知的話,睢晝不由得想象出他與其他女子在一塊兒的畫面,然後立刻緊緊蹙起了眉。

若是其他女子,哪怕是稍微靠近,他也會覺得難受。更別提那種事……他完全想象不了,想一下便要作嘔。

“沒錯,教義的確是如此教導的。”睢晝平了平氣息,將那惱人的畫面從腦海中趕出去。

鶴知知是如何熟悉睢晝,只聽他的語氣,便能察覺到他的不悅。

她嘆了一口氣。

她就知道,在那種環境中成長起來的睢晝,比家教最嚴的深閨大院中的未出閣女子還要貞潔,當然是極度反感這種話題。

鶴知知體貼地不再逼他回想,轉移話題道:“總之,我在這裏,向你鄭重地道歉。或許,你一時之間不會原諒我,但請你相信,那是我的無心之失,我也絕對不希望你恨我。”

“……恨你?”

睢晝越聽越迷糊了。

他漸漸感覺到事情似乎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子。

睢晝衣袂微動,想要轉過身來面對鶴知知,卻立刻被鶴知知察覺,低聲阻撓道:“別,別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