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2頁)

想必背後又在編排什麽東西了。

清譽之類的事,鶴知知雖不在乎,但這些碎言閑語還是叫人著惱,尤其是還傳到了睢晝那裏,害得睢晝要來勸她。

鶴知知嘆了口氣,認真道:“好,我以後多注意。給你添麻煩了。”

睢晝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最後卻也沒有再開口。

只是走之前又補充一句:“殿下別忘了喝山楂湯。”

金國南境水鄉。

回南天,家家戶戶門頭窗戶都濕嗒嗒的,地面直冒水。用布巾包著長發的婦人們帶著年幼孩童紮窗紙,將窗戶封得嚴嚴實實,試圖抵擋一些濕潤水汽。

孩子天性坐不住,手上雖然乖乖地紮著窗戶紙,嘴裏卻有腔有調地唱起來。

“五兄弟,三尺長,能捅天來能鉆房。陰雲重重日頭淺,鶴不見兮龍發狂。”

“轟隆——”

一陣震天巨響,嚇得孩童們哇哇哭著鉆入母親的懷抱。

婦人也嚇得發顫,小步走到窗邊,疑心地看向天空,是雷鳴嗎?可這樣頻繁綿延的雨季,少有如此震天雷響。

雨水砸在地面,模糊了視線。

隨著小小的人影從水幕中越跑越近,驚呼聲、哀嚎聲越來越清晰。

“大壩!大壩塌了——”

好容易等來一個晴日,鶴知知從門前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去中宸宮找母後,想問問她忙不忙,有沒有空一起出去賞花。

可很不巧,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面傳來絮絮的說話聲。

“……此事全是老臣監管不力,才釀成如此大禍。請娘娘責罰。”

鶴知知貼到墻邊站直,手裏的狗尾巴草搖來搖去,凝神聽裏面說話。

過了一會兒,母後溫和有力的聲音方才響起。

“譚大人這些日子都在塘湖忙於剿匪,清平鄉的水壩崩塌之事都是交給屬下去做,這都是本宮知道的。又如何會不明是非地怪罪譚大人,更不要說降旨責罰大人。”

“不,娘娘,老臣辦事不力,理應受罰。只是,還請娘娘看在老臣剿匪有功的份上,罰去老臣三年俸祿,半年停職。半年後,只要娘娘還需要老臣,老臣就回來報效朝廷,為娘娘分憂。”

鶴知知凝著眉目,狗尾巴草在下巴上掃來掃去。

塘湖,剿匪?

好耳熟。

原來那個崇山門在尋仇的那幫土匪,便是這個譚大人帶兵剿滅的。

清平鄉水壩又是怎麽回事?

正思索著,譚大人緩慢邁著步子,從殿內走出來。

他一張臉上皺紋縱橫交錯,自稱“老臣”果然是有資本的。

那交接的皺紋之中,露出深深的自責與愧疚不安之情,看見鶴知知站在宮殿門外,譚大人停住步子,朝鶴知知深深一拜,行足了禮。

鶴知知對他回禮,目送他離開後,方才跑跳著進殿去找母後。

皇後靠坐在軟墊上,瞥眼看見鶴知知拿著根野草跑進來,就嫌棄道:“扔掉,又玩這些地上不幹不凈的東西,等會兒不注意,又放嘴裏去。”

鶴知知訕訕,將手背到身後:“怎麽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走到皇後近前,坐下來問:“母後,方才那位譚大人,是什麽人?”

皇後美目微闔,說道:“京兆府牧,朝中重臣。你父皇在時,他也是皇帝身邊的一個近臣。”

鶴知知默默記下,又道:“母後,我記得你對父皇身邊那群近臣都沒什麽好感。”

皇後淡笑一聲,那笑聲有些冷,也有些無所謂:“我當然對他們沒好感。這群人,一個個都疑心我這外姓人,總覺得我要私吞大金江山,日日盤算著要如何恢復鶴氏大金。”

鶴知知也皺了皺眉。

“那為何母後還如此禮待那譚大人?他都自請責罰了,母後還不降旨。那清平鄉水壩又是怎麽回事?”

皇後屈指彈了一下鶴知知的鼻尖,溫聲道:“他那哪裏是自請,分明是拿剿匪的功勞要挾,讓我寬恕他的過錯。”

“清平鄉連年水患,從去年起開始修建水壩,以為今年便會安穩。可那已修成一半的大壩說塌就塌了,算上工匠、洪水卷走的民眾,死傷已達數百人。”

鶴知知聽著氣悶。

“他先放低姿態,讓我不得不出言安撫。再提一嘴功勞,證明自己確實不在清平鄉,於情於理,這事都怪不了他,只能不了了之。”

這些老狐狸。

鶴知知原本覺得自己處理後宮事務就已經夠煩的了,卻忘了母後這邊才是艱險重重。

“那怎麽辦,那麽多人死傷,總得有人負責。”

鶴知知擰緊眉頭。

皇後剛要開口,門外一個年輕太監行禮進來,遞上一封密函。

那密函上印著皇後的徽章,是她派出去的心腹傳回來的。皇後拆開看了一眼,眉宇間霎時冷凝,眉尾高挑。

內侍攏袖稟報道:“娘娘,據說這首童謠在當地流傳已久。毀塌的大壩中,也能找到刻有如此字跡的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