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鶴知知本就是有些憊懶不適才在床頭趴一會兒,身上衣冠整齊,倒也沒什麽要整理的。

她挪下床,到水盆邊把雙手洗凈,彈了幾滴水痕到睢晝鞋邊。

“你如此罕見地來找我一趟,難道就是為了這事。”

睢晝看她眼神晶亮,語氣也活潑許多,應當是高興了不少,於是心中稍松。

搖搖頭道:“也不是,還有一物要給你。”

鶴知知攤開手,睢晝將一塊木牌放進她手心裏。

這木牌看著十分輕簡,花紋並不繁麗,卻別有韻味。

鶴知知翻來覆去看了一陣,依舊沒認出來這究竟是一個掛飾,還是一個擺件。

睢晝道:“將這個木牌放進我書房中的暗槽裏,就能打開密道。昨日我和丁洋王世子有事商談,所以進入密室之中,卻不想意外被困在那兒幾個時辰,才誤了事。”

鶴知知眨眨眼睛,微微撇開臉,語氣有些閃爍。

“私造密室,這可不是小事,你就這樣告訴我。”

睢晝溫溫淺笑,他那張風姿昳麗的面容上,哪怕笑容也顯得清冷,好似月宮謫仙。

他淡淡道:“昨日既已對公主許下了承諾,自當是要全盤告知。”

鶴知知輕咳兩聲,壓著自己的嘴角,才沒有偷笑出聲。

睢晝是大金的國寶,驟然失蹤,她當然心急如焚。

但昨日她發現睢晝安全無虞後,腦海裏第一個轉上來的念頭便是,想要知道睢晝那幾個時辰究竟消失去了何處。

她沒猜錯,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化成空氣消失,睢晝定是還有一個秘密去處瞞著所有人,以至於鶴知知翻遍整座月鳴殿都無法找到他。

觀察了睢晝多年,對他行蹤的掌握早已成為鶴知知不可分割的習慣,驟然之間失去掌控,發現他還有瞞著自己的秘密,讓鶴知知十分不滿。

因此,自從親眼看見睢晝毫發無傷,對他人身安危的擔憂褪去後,鶴知知抓心撓肝的好奇便漫了上來,忍不住繼續扯著擔憂的幌子,言辭之中暗示睢晝坦白自己的去向。

但她沒想到會這麽順利,睢晝不僅應下了她的暗示,還真的主動送上了密道的鑰匙。

鶴知知心中最後一絲不虞也散去,嘴角也終究沒能壓住,高高地揚著。

她像一只貓兒,獨自偷到了藏在櫃台上的小球,為自己的收獲得意不已,若是此時頭上有兩只毛茸茸的耳朵,想必也已經軟綿綿地扭動起來。

睢晝看著她的側臉,雙眼輕輕眯成笑弧,卻做嘆息狀道:“我虧了。”

“為什麽?”鶴知知搖頭晃腦地看過來。

睢晝眼神看著桌面,好似在深沉地思考、仔細地計算著:“我本就是無辜受累,莫名遭了公主的記恨,還交出去一個月鳴殿的大秘密,可不就是虧嗎。”

鶴知知一愣,心道自己行事最講究光明磊落,務必不能叫人覺得吃虧,於是湊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怎麽會呢?都是誤會,我怎麽可能記恨你。”

見睢晝深沉清冷的眸子望過來,看不出什麽情緒,鶴知知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而且你放心,我想要知道你的去處,只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只要你安然無恙,又是行的正道,無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阻攔。”

鶴知知靠得近,烏黑雙眸睜得圓圓的,認真盯著睢晝,目光同她的承諾一般清澈見底。

她從一開始便是這樣想的。

雖然在她那個預知夢裏,睢晝最後會黑化,會毀滅整個國家,但是那畢竟只是夢,跟現實相比,自然是一絲一毫也比不上的。

眼下確確實實發生的現實之中,睢晝是她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友人,是清風朗月心境清明的國師,是群臣百姓心中至高無上的信仰化身,同時也是才富五車、國家不可多得的人才。

鶴知知不忍心、也絕不會去這樣草率地折斷睢晝的羽翼。

若說小時候她的確因為那個夢被嚇到、提防過睢晝一段時間,但現在她對睢晝的監視更多的是保護,以免他被外面亂七八糟的人所傷,被那什麽惡女害得墜入歧途。

隔著一拳的距離,鶴知知緊緊盯著睢晝,好像要一直看到他相信。

睢晝垂下眼簾,長睫輕輕顫了顫,撇過頭去。

“時候不早了。”睢晝站起身,“我要回月鳴殿去,不打擾殿下。”

鶴知知起來送他。

睢晝又停住步子,似是猶豫了一會兒,方回頭道:“殿下以後,還是要多注意些自己的言行。”

“什麽?”鶴知知一頭霧水。

睢晝撇開頭又稍稍停頓,才繼續道:“公主如今已經及笄,我雖是世外之人,但身為男子還是有諸多避諱。為殿下的清譽作想,還是收斂些好。”

鶴知知這才明白過來。

的確,她昨日闖入月鳴殿,又派禁軍圍了丁洋王府,即便沒有刻意鬧大動靜,但也被不少有心人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