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崇山門?”

因為那個預知夢的關系,鶴知知免不了暗中布置人手每日觀察睢晝的動向,看是否有陌生女子與睢晝來往過密,提防夢中“惡女”何時現身。

結果卻被她偶然發現,睢晝有時候會秘密地見一些江湖中人,像是在與他們交易些什麽。

鶴知知雖然不會貿然插手,卻會背著睢晝將所有他見過的人調查個仔仔細細。

她做這些,除了是因為本能的警惕和提防,同時也是擔心。

鶴知知沒怎麽接觸過江湖中人,只是透過傳聞留下一個粗淺印象,覺得他們大多粗獷不羈、總是喊打喊殺,國師重逾千金,同他們來往,若是不小心被他們弄傷了可怎麽辦。

不過鶴知知也明白,她的這些暗中調查,即便再怎麽小心謹慎,恐怕也難以完全瞞住睢晝。

但睢晝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麽異常,既不曾提防,也沒有驅趕她的暗衛,以至於這種“監視”就這樣相安無事地保持了數年。

一只竹筒遞到鶴知知掌心,她將裏面的紙條拆出來展開看了一遍。

上面記載著崇山門的發家始末。

崇山門本是聚集在南湖山腳下的一個商幫,經過一代代發展力量壯大,最後成了當地頗有名氣的富家大族,門下子弟上千人,在江湖中也是不可小覷的勢力。

因是經商起家,崇山門很講義氣和公道,不論是當地百姓,還是有過交際的生意人,無不交口稱贊,名譽頗勝。

幾個月前,門主意外過世,崇山門上下悲憤不已,似乎正在找一幫土匪尋仇。

看起來是名門正派,並非奸佞之輩。

鶴知知收起竹筒,又掏出一個蘋果,對暗衛囑咐道:“崇山門不用再盯了,繼續留意月鳴殿那邊。”

鶴知知回到殿中,被福安催促著上床,又在耳邊溫溫絮叨了半晌,總算肯閉上眼睡了一夜好覺。

翌日一早,後宮六院所有宮妃門口都早早候著一個宮女太監,是從金露殿來傳話的。

即日起,各宮無需面見公主,如有需上呈之事,預先以特定竹卷寫好,統一遞呈,公主統一評閱。

每人每日只可寫三行以內,如有額外要事稟報,需提前向大總管福安呈請,再視情況是否同公主當面商談。

除此之外,公主每半月在金露殿面見一次所有妃嬪,不論職級高低,名曰“例會”。

此舉是仿照官員上朝的制式,既挑不出錯兒,也就無法違抗。

妃嬪們有的臉色難看,有的卻是長松一口氣。

自從先帝不在,這後宮之中的派系相爭就更加猖獗。

有的人是想天天去公主面前露個臉,擺個譜。有的人卻是不得不依附隨行,還得天天去看他人的臉色,照著他人的意思說話做事,才能在宮中討得幾天好日子過。

現在公主如此安排,倒是叫後者覺得輕松許多,也公平許多。

其實嬪妃們日日拘在三宮六院,哪裏有那麽多的事要稟報,那些兜滿一袖子的話若真正要寫下來,有用的不過兩三句,大多數是根本無話可寫,直接留下竹卷不交。

於是最終交到鶴知知那裏的竹卷也就只裝滿了一托盤。

鶴知知從母後那裏請來了一位熟悉後宮事務的女官,替自己先行審閱。

若是訴求符合後宮慣例的,直接發下各所照辦。其余的,再交給鶴知知親自來看。

如此一來,原本要費上一上午工夫的事情,在鶴知知邊用早膳邊看竹卷的一刻鐘裏便能解決,金露殿裏清凈不少。

忙完正事,鶴知知不忘囑咐侍女再收拾一遍隔間,不能有灰塵,瓜果要潔凈,最好再熏一遍檀香,國師喜歡。

又到了國師來講經的日子,鶴知知心道,這回可不能再怠慢。

上回氣得他拂袖而去,這回定要叫他高高興興的才行。

圓臉圓眼名叫瞳瞳的侍女非常乖巧,拿起擦布結結實實地將桌椅又擦了一遍,見公主站在一旁嘴唇含笑若有所思,便悄悄對公主道:“殿下,國師來的時候,殿下總是很高興。”

鶴知知抹了抹臉:“有嗎?我只是在想高興的事情而已。”

瞳瞳咧著嘴對她傻笑。

月鳴殿中,此時正在招待客人,那位貴客已在裏面坐了有兩個時辰。

從東海快馬趕回的丁洋王世子到了王城,卻沒有先進宮請安,而是繞到了皇城西北角的將龍塔,來找高塔上的國師。

睢晝十歲之前曾在東海丁洋王府住過一段時間,與世子便是那時起相熟。

兩人面對面隔桌而坐,世子低頭轉著茶杯,皺眉打量水面上飄著的花瓣。

“粉色的茶。”世子嘖嘖有聲,“在東海邊境,粉色的姑娘都少見。”

兩人多年不見,但常有書信往來,言談之間十分熟稔,今日長談過後,更是連最後一點顧忌和生疏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