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3頁)

陶樂然也見好就收,默默示意自己會乖乖閉嘴。

畢竟是公主,可不能亂逗,要是逗急眼了……

“說不定你也會把我今天吃了一碗綠豆湯,三塊黃面糕,都寫在你那小冊子上!”

“你!”鶴知知舉著團扇,一路追著陶樂然打鬧出門。

陶樂然嘻嘻哈哈,兩個少女一前一後,沿著宮墻跑得自在如風。

她們去了一處熱鬧集市。

這兒是民間手藝人聚集擺攤的地方,向來都是熙熙攘攘,只是今日有一個角落格外熱鬧些。

陶樂然拉著鶴知知,像兩只輕靈的燕子鉆進了人堆裏,侍衛在後面急急忙忙跟上來,小心地幫她們開道。

一群人圍在正中央的,是一位半頭華發的老者,他正面看上去有幾分可怖,因為他原本是一對雙目的位置,卻長著一對肉瘤,顯然是已經雙目失明。

他身邊放著一張桌子,上面擺著墊餅、支釘等物,還有一缸和好的紅泥。

一個總角年紀的男孩兒擠上前,在他面前的銅碗裏灑下一把錢幣,老者偏頭聽了聽響動,似是在分辨銀錢數目。

辨認完,老者招手讓那孩童過來,伸手在他面上、顱骨等處揉捏幾下,接著便將手伸進缸中,翻攪揉弄,捧出一團紅泥,摸索著在他那張桌上,將紅泥邊轉邊捏成了一個肚腹滾圓、憨態可掬的形狀。

接著,他拿起小刀在正面雕刻幾下,輕松勾勒出眼耳鼻唇,然後在頂部勾出一頂帽檐的模樣,背面切出一個壺口,裝進了木盒中,遞給那付過銀錢的孩童。

那孩子抱著木匣快快樂樂地跑了,大約是去城東找人燒窯。

老者面前,除了那堆制陶的器具,還放了一些已制成的陶品。

全是陶壺形狀,但這些壺上無一例外,都頂著一張人臉,想必與方才新鮮出爐的人面壺一樣,是這位老者的傑作。

桌上擺著的這些人面陶壺是只看不賣的,個個惟妙惟肖,甚至還有一個,大約是外邦人,連腦袋上卷曲的頭發都刻出了紋路。

方才那孩童拿走的陶坯雖然還沒有燒制好,但鶴知知方才看這老者手下勾弄的那幾下,就已經能看出,那陶壺上必會栩栩如生地顯現著孩童圓潤的耳廓、嘴巴微微嘟起上翹的天真笑模樣。

老者制陶的工藝其實稱不上精湛,只能說是尋常,或許街上集市裏兩文錢一個的陶碗也要比他捏制的結實些。

但外面有賣糖人的,瓷人的,卻沒有賣人面壺的,而且是跟自己個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壺,當然新鮮。

更令人驚奇的是,這老者雙眼皆盲,只憑雙手摸骨,便能捏出這樣惟妙惟肖的陶器。

也難怪有這麽多人在此圍觀,又難怪陶樂然會巴巴地把她從宮裏拉出來看了。

“大泗城中繁華是繁華,這幾日卻少有新鮮事,也就這個頗為有趣。”

陶樂然搖著團扇,顯然對自己挖寶的能力很是自得。

鶴知知笑了笑,偏頭看著那位老者,若有所思。

夜涼如水,將龍塔頂端,月鳴殿四周掛著的燈籠還在亮著熒熒微光。

睢晝本應早早歇下,可此時他對面坐著一個神秘莫測的陌生男子,屋內無一個下人侍奉,也就無人看到這一幕。

睢晝對面那人長得清秀溫文,身後卻背著一把大刀,刀柄上還有暗刻紋路,燭光一照,猶如遊蛇移動。

“……那窩土匪遭清繳後,崇山門接了國師大人之令,集結數十人馬飛奔趕去,在塘湖一帶搜尋了五個日夜,卻並未發現藏寶圖的蹤跡。”清秀男子對著睢晝笑了笑,“國師大人,該不會是騙我的吧。”

“若谷少俠當真一無所獲,又怎會深夜來這裏尋我。”睢晝端著茶杯,在指間摩挲轉動。

他一身素白寢袍,其間用銀線繡著雙生蓮花,烏發披散,在月光下如水柔波。

谷映雨試探無果,牙根輕咬:“從國師這裏,還真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是我不自量力了。”

說完,他從懷中摸出一根骨笛,上面氣孔研磨精致圓潤,卻排列不一,作為樂笛來說,只能算是瑕疵次品。

谷映雨將骨笛放在桌上。

睢晝定定看了一眼,亦從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一根骨笛,擺在一處。

兩根骨笛上孔隙一致,材質看起來也是一模一樣。

“這是用白鶴翅骨刻制的。除了這兩根,恐怕還有很多人手裏拿著此物。”

睢晝擡眸看著谷映雨。

谷映雨凝眉思忖少傾,站起身。

“那我便知道了。請國師大人稍待,崇山門定會將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睢晝起身送客,谷映雨卻身輕如燕,在窗沿上足尖輕點,便趁著夜色高高飛入空中,躍進一片濃密樹林中,消失不見。

窗外哢噠一響,像是什麽東西被放了下來。

睢晝眸光一轉,揮袖拂開窗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