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鶴知知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
更沒想到,原來國師藏在寬袍大袖下窄瘦有力的身板,很有風姿綽約的潛質。
鶴知知不過是本能地多看了兩眼,睢晝身邊那個小童已經又紅著眼咬緊牙關,一副要沖上來與她拼命的架勢。
睢晝輕輕伸手攔住,那剛犯過錯的小童委屈地縮回去,也不敢再亂動。
鶴知知總算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揚頸朝外喊道:“福安!”
房門大開,一位一臉慈和笑模樣的公公微微彎腰站在門口。
門內的情形昭然於人前,不知從哪裏傳來幾道暗暗吸氣聲。
鶴知知指了指桌上四處滾落的玉扣,道:“國師的玉帶壞了,幫他補一下。”
“是。”福安笑眉笑眼地應了,在自個兒身上摸來摸去,竟當真很快從袖口裏摸出一個繡花針綿綿包。
“不必。”國師伸手攏住自己的衣袍,擋住福安的動作。
他臉撇向一旁,臉上的白皙不知是肌膚本來的玉色,還是被冒犯後氣得臉色發白。
看起來當真有幾分可憐。
鶴知知咽了咽口水,仍執意道:“補好再回去。”
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留滿他兩個時辰。
睢晝神容如月,逸散著清清冷冷的光。
他低垂著頭拽緊自己的腰帶,咬字加重:“不用。”
於是扯過自己的衣襟,勉強整齊幾分,拿起經書大步往外走。
鶴知知只好對著他的背影補充道:“七日後再來啊!”
小童趕緊彎腰抱起桌上的筆筒宣紙等物,不敢對鶴知知使臉色,只好憤憤瞪了福安一眼,忙不叠地跟上睢晝的背影。
福安依舊笑呵呵地,看著國師走遠,才回頭道:“殿下,國師大人似乎不大高興。”
鶴知知亦看著睢晝的背影。
“無礙,左右也不是第一次惹他生氣了。”鶴知知想了想,道,“著人去月鳴殿守著,直到戌時,若是有閑雜人等出入,立刻來報。”
“是。”
這也是鶴知知長久以來的習慣了。
若是可以,鶴知知定會日日都將睢晝召進自己的宮裏,由自己親自看管著,斷絕他與其他女子的接觸,這樣才能提供最大的保護,免得讓他被那夢中的惡女給玷汙了清白,以至於黑化屠國。
只可惜,國師身份畢竟尊貴,她最多也只能七天叫他來一回,於是其它的時候便只能叫自己的暗衛守住睢晝的住處,時刻監視。
如此一來,公主對國師的獨占欲金露殿上下早就人盡皆知。
公主口中的“閑雜人等”,底下人都心領神會,其實就是指陌生女子。
公主醋勁大得很,簡直連月鳴殿寄居的野鶴都恨不得一只只檢查是雄是雌。
鶴知知並不知道底下人的想法,回頭看一眼桌上的狼藉,揉揉額角道:“瞳瞳,把這兒收拾了。”
門外的小婢女應了一聲,小碎步進來仔細擦拭桌面。
越擦臉越通紅。殿下將國師大人召進來,不過一會兒便扯斷了腰帶,殿下此前從未如此露骨過,今日還是頭一回。
瞳瞳看一眼門外的柳色,果然啊,是春意催人。
話本裏寫的那些道理果然正確得不行不行的。
鶴知知看著自己的小婢女臉色通紅,鼻子吭吭喘氣如牛,雖覺得奇怪,但也沒多問什麽,伸個懶腰走進了殿內,翻那堆奏折去了。
最近母後將一些瑣碎事務挪給了她,鶴知知還未能完全上手,折子也批得不大熟練,需要多花些時間適應。
睢晝領著小童點星快步回了月鳴殿,一路步履生風。
月鳴殿位於和清池西北,在一座高高矗立的白塔上,距離宮城中心有些遙遠。
這座白塔是百年前皇廷專門為國師修建的,象征著大金至高無上的月鳴教中心。
大金的歷代王侯將相,大多都是月鳴教信徒,上行下效,幾乎所有臣子及其家眷也都信奉月鳴教,唯獨如今這位中宮皇後和公主,從來與月鳴教無緣。
月鳴教在百姓心中的影響力極其巨大,可謂一呼百應,在某些方面,甚至比皇權的威力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國師身為月鳴教的掌管者,則是天下身份最獨特之人。
雖然明面上,皇室是天下之主,國師的權力低於統治者,但實際上,國師一人的地位便幾乎能與整個皇室平起平坐。
白塔高聳,靠近山巒,山間稀薄雲起纏繞在殿周,爛漫生長的野樹野花竟不約而同將花枝伸向殿宇,仿佛環抱著月鳴殿,甫一走進,真仿佛進了天上月宮。
點星快步跑進屋內,挑了另一套月白長袍替睢晝換上,一面整理衣袖一面壓不住惱怒道:“公主行事越發乖張,簡直叫人可氣!”
睢晝眼睫低垂,看不清楚在想什麽,但面上的神色多少是有幾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