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4/5頁)

他道:“不過當年聖人為情所苦,貧僧始終覺得知道得太明白未必便是一件好事。”

“有時候太過清醒明白,總會有些淡然厭世,覺眾生辛勞一生,亦不過重歸塵土,”凈空憶起當年事,覺出幾分年輕氣盛時的遺憾:“聖人很想再見娘娘一面,不過隨國公府裏的七姑娘委實太小,縱然聖人已經不願重蹈覆轍,但論跡亦是失禮。”

皇帝做東宮的最後一年,忽然脾氣有些古怪,這讓宮闈有些隱隱的不安,他自己也難以安寧,想要尋出夢中之人,是以很叫當時的帝後不理解,以為他是否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纏上。

然而這一切後來慢慢就不治而愈,上皇與太後慢慢也就將他搜羅女郎八字名姓的事情忘記了,他們父母子女兄弟的關系客氣居多,後面也難再拿出來調侃。

“聖人求了明白,便會想求解,”凈空平靜道:“佛寺雖能尋求安慰,卻沒有阻止東宮的權力,聖人最後大抵自己也悟,不願意叫娘娘陷入一般痛苦的境地,是以作罷。”

他含了淡淡的笑:“娘娘還想再聽一聽,女官含桃的故事嗎?”

宮內不知道是因為避諱這件事,長長的女官名錄上,見過春桃、杏桃、夢桃……卻未曾見過含桃。

她忽而默默無言良久,而後開口道:“聖人當日尋到我後,可與您說過些什麽?”

那個時候的她,一點也不美,肉嘟嘟的,是個無人問津的小姑娘,可是女官含桃,世間已經沒有人記得她的生辰八字,聖上也不知道,光靠畫像和年齡推測,大約也很難相信就是自己。

“今上什麽也沒說,”凈空怕她不信,笑道:“聖人不願意與人說心內事,在隨國公府的側門附近的街上站了一會兒,賞賜貧僧百金。”

她忽然眼中落下淚來,勉強道:“他大概大失所望。”

“這倒沒有,”凈空道:“聖人也覺俗世相思難捱,情劫堪不破,早知不如不想不問,直到禦極前夕,依舊想過要不要出家。”

她懷疑這個僧人是在逗她發笑,然而凈空卻又一本正經得過分,她沉吟片刻:“多謝法師,我不問了。”

他垂首,道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

“但可有什麽辦法,叫我以後安寧麽?”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聖人當初夜夢不安的病症是怎麽好的?”

凈空起身送她,卻笑:“世間擾擾,多為幻象,聖人明白得太過,萬念俱灰,也就達到至臻,不生旁念,自然不治而愈。”

他說:“陛下總以為其中或許會有貧僧的功勞,因此娘娘身體微恙,亦寄希望於貧僧,其實貧僧於醫藥上並無建樹,陛下之所以夢境重歸清明,不過是他自身想明。”

她道:“那這一點或許便不適合我了。”

走出門,她已然用帷帽掩好了面容,皖月攙扶她,低聲道:“聖人在外候您。”

皇帝確在遠處等候,見她過來,或許是因為當著宗親近臣,並不與她過分親熱,輕聲問道:“瑟瑟是要歇一歇,還是要下山,朝陽的莊子就在附近,你還未去過。

曲蓮與竹苓說起過往年的流程,她雖然有些乏,但還是道:“還是下山去更好,晚間回宮。”

帝後私下幾乎就是同榻,人前如此拘謹,宗親們心裏也明白,然而聖上假情假意未免太真,似乎真的不欲與皇後多親近。

下山便有車馬等浩蕩儀仗,帝後同乘,卻彼此默默無言。

但是楊徽音能覺察到聖上綿綿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大約他也有些局促,不知道凈空與她說話,會不會叫她不高興。

也大概是難為情,他說不出口的話還要一個外人來轉達。

車駕漸進莊園,風鈴颯颯,她忽而開口。

“郎君,我們回去便合房罷。”

聖上在一側,正在凝神細思如何開口,她又會問些什麽,卻不防被她震驚。

他懷疑自己聽錯,開口道:“瑟瑟,你說什麽?”

她卻未側過頭去面壁,反倒迎上了郎君的面,輕聲道:“郎君的那些避子丸,你難道不想試一試麽?”

眸中雖然漾著潤,但是卻在調笑:“假惺惺的,藥丸太醫署都做出來了,還不是奉陛下諭旨,裝什麽正人君子聽不懂,還要人再說第二回 ?”

他不問為何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唇角慢慢噙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道一聲好。

女官含桃,是他們心照不宣的秘密,或許更是一段難以回憶的過往,還是叫她只存在於夢裏罷。

作者有話說:

上本五千營養液加更,這本我看看要不要到五千營養液的時候加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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