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3/5頁)

那是皇後的同母弟,是他應該交好的對象,也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他莫名就是不喜歡。

有些人見第一面,就互相存在敵意,雖然說毫無道理。

他自省,非要找出些不叫人喜歡的地方,大約就是這人的小叔叔原先險些成為長公主的駙馬。

而且他年紀漸長,只能避嫌立於殿下身後,而這個小孩子卻能因為姐姐在聖上面前受寵且年齡小,可以與長公主說話。

朝陽長公主卻將水遞給了懷裏的小孩子,“娘娘管你叫伯禱是嗎,伯禱,喝水嗎?”

楊懷懿原本吃了一小塊長公主給的酥墊腹,正有些口渴,很高興接過公主的水囊,擡頭卻迎上宇文冕的目光,有些冷的厲害。

他也懂一點察言觀色,搖搖頭:“我不喝,殿下身邊人會不高興的。”

“你不高興?”

宇文冕當然不會在帝後禮佛這樣的日子裏說不高興,否認:“臣沒有。”

朝陽長公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見宇文冕確實冷著臉,轉頭和楊懷懿道:“沒事的,阿冕一直就是這樣,你喝好了,他不會計較的。”

楊懷懿於是仰頭喝了一大口,朝陽長公主對帶一個乖巧的小孩子還是很有耐心的,她和楊懷懿說起宇文冕,“這是聖上從前的伴讀。”

宇文冕聞言才神色緩和些,但卻不再接過那只水囊,只教楊懷懿自己抱著。

有這麽一個殺氣騰騰的護衛在側,他就是想耍小孩子的脾氣也耍不起來,更何況在長公主面前,他也不想叫殿下覺得自己幼稚。

然而日頭太足,路上顛簸,他昏昏沉沉的,依偎在朝陽長公主懷中,竟然甜甜入睡,沉沉無知。

再醒來居然想吐,他不再坐於殿下身側,而是被男子扛在壯碩肩頭,鎧甲因為日光變得過熱,更容易中了暑氣。

大約察覺到了他醒來後的扭動,宇文冕拍了拍他的股,冷聲道:“別亂動。”

那手勁之大,幾乎叫楊懷懿以為他在打人。

……

帝後進過香,彼此分開,楊徽音本來以為寺裏的僧人會將自己引到接待女客的靜室,然而僧人所指,卻是一處更深的殿宇。

殿宇深深,明燈千盞卻顯得空曠,易令人生出懼意,楊徽音心存疑慮,那僧人卻合十道:“聖人欲令您與凈空法師私下見一回面,若有疑惑,法師亦可為娘娘解答一二。”

楊徽音雖然不信,但是皇帝已經試著讓她來過見幾回,總不好拂逆郎君美意,點頭應允,“既然是聖人說的,那我便過去好了。”

侍女與內侍留守門外,殿內靜謐,她須得轉過身,才瞧見側處坐著的僧人。

楊徽音固有的印象裏,能叫皇帝信服的大概都是些面目慈善的白胡子老人,然而令人意外,這位凈空和尚很年輕,相對於主持這個位置而言。

他見貴客到來,起身恭迎:“娘娘萬安。”

楊徽音也客氣,半掀開帷帽答禮:“法師不必多禮。”

凈空法師並非是望聞問切的太醫,但是依舊將皇後的面容打量了一番,他目光平靜慈悲,不含侵犯意,楊徽音索性將帷帽拿下,笑吟吟道:“大師是要為我看相摸骨?”

他平靜道:“娘娘最近正逢大喜事,卻心緒不寧,貧僧說的可對麽?”

皇帝要成婚是天下皆知的,至於心緒不寧……要是沒什麽問題,她也不會來這裏了。

但她卻道:“大師說的不差,我確實有些夜夢不安的毛病。”

“娘娘與聖上確實有些夫妻緣,”凈空失笑,見楊徽音不解,請她坐下,親手從咕嘟的茶爐裏撇去浮沫,奉茶與她:“聖人從前也得過類似的病症,百思不得其解。”

“聖人也有過?”她吃驚,又不信:“聖人從未和我說過這一節,你怕不是在唬我。”

“娘娘或許不知道,今上還在東宮時,也是不信鬼神佛道的,貧僧作為主持覺明法師的隨行僧人到宮中奉太後命為東宮祈福,才第一次得遇今上。”

凈空平靜道:“聖人那時節沒由來地煩躁,且私下搜集女郎八字名姓,大約便是為了娘娘。”

“那個時候我不過是個小姑娘,說話還不利索,”楊徽音還從沒聽皇帝提起他禦極前的事情,將信將疑:“聖人也沒有見過我。”

絲毫沒有交際、甚至皇帝與隨國公府還是仇人的情況下,聖上大約正是鮮衣怒馬,哪裏會為了她傷懷?

凈空卻笑道:“夜夢本是常事,娘娘為何煩憂,聖人自然也為一樣的事情。”

楊徽音和聖上講過許多夢裏的細節,但大多數時候也只以為自己是否只是歷了一場特別的夢,始終未完全信過,她默然片刻:“是聖人講給師父聽過麽?”

“聖人並未透露太多,不過後來卻又改了主意,”他道:“娘娘的夢境,貧僧有幸多年前聽過一場更長久的,聖上說,娘娘若是願意,貧僧權作一回講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