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妃居住的地方叫做“香雪蘭宮”,與主神大殿僅有一湖之隔,騎馬或乘車過去需要花費半個小時以上。

新的神妃不斷被送進去,契約到期的神妃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香雪蘭宮裏的神妃數量常年維持在50~100之間。

紅底金邊的馬車碾著黑白菱紋地磚前行,芙洛拉隔著馬車窗的玻璃向外看,試圖認真記下路線,以便日後的出逃。

十分鐘後,她放棄了。

這麽遠的路程,就算她能記住,也沒那個體力獨自跑出來。

她靠著車座椅上的軟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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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雪蘭宮正門城樓。

年輕的女仆長接到通知,領著一眾女仆過來等候。

臉上有雀斑的小女仆問道:“女仆長大人,聽說兩位王子殿下會和這次的新神妃一起過來,是真的嗎?”

女仆長用羊皮望遠鏡眺望宮外,語氣中是藏不住的期待:“當然是真的,我已經接到了確切的通知。”

女仆長的個子小小,圓臉圓眼很顯年輕。

今年是她擔任女仆長的第二年,上一次見到爾文王子,還是兩個月前外出置辦物資的時候,隔著人群那遠遠的驚鴻一瞥,視線相交,他朝她笑了一下。

爾文王子永遠是那麽溫柔英俊,黑靴白馬的身影讓人一眼就深深刻在心底。

想不到居然可以這樣再次見到他。

女仆長狀似不經意地問:“你說,王子殿下為什麽會來香雪蘭宮?”

女仆長自認長相可愛,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他也和她一樣……

“也許新神妃是殿下相識的人吧?”小女仆沒有眼力見地猜測道。

女仆長:“……”

望夫石似的站著等了不知多久,一隊車馬終於出現在望遠鏡狹窄的視野中。

馬車有兩輛,其中紅底金邊的那輛旁邊,面容冷峻的大王子騎馬跟著,他時不時朝車內望一眼。

當女仆長日思夜想的二王子從馬車下來的時候,她還以為是這對兄弟感情深厚。

直到爾文朝車內伸出手,親自扶著一個銀發綠裙的少女下了馬車。

女仆長握望遠鏡的手抖了抖。

良久,她擠出一個笑,僵硬道:“你說得對,新神妃應該是殿下認識的人,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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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洛拉這一覺醒來,覺得身體更虛弱了。

她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軟軟地趴在爾文背上,高燒中連鼻息都是滾燙的,讓少年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芙洛拉,你好燙。”爾文額角青筋直冒。

“我好難受,爾文,我是不是快死掉了。”芙洛拉燒得神志不清,連殿下都忘了喊,本就軟糯的少女嗓音更加綿軟,小奶貓似的勾人心。

爾文的腳步一頓。

“我不會讓你死。”起碼這一年內。

他加快了步伐,沉聲:“醫生馬上就到,好女孩,再堅持一下。”

目睹了兩人談話的海格斯摩挲著皮手套上的銀鏈,深深地吸了口氣。

算了,她還是個病人,理應多照顧。

城樓大廳,女仆們排成兩列長隊,齊刷刷地行禮。

“大王子殿下,二王子殿下。”

女仆長快速掃了眼爾文背上的少女,心底閃過震驚、自卑與妒忌交織的情緒。

好美……

與那些艷麗張揚的貴族小姐不同,這個銀發雪膚的少女就像天使與妖精的完美結合體,聖潔卻又嬌艷,美得令人自慚形穢。

女仆長用力攥緊了手指。

爾文吩咐道:“去準備些熱水和冷毛巾,還有軟毛毯,要快。”

“是,”女仆長四十五度角仰望爾文,刻意放緩了語速柔聲問:“二王子殿下,新神妃是您認識的人嗎?”

“不是。”爾文連個眼神都沒分給她,目不斜視地背著芙洛拉快步走向軟塌。

醫生風塵仆仆地趕到時,芙洛拉已經陷入昏迷狀態。

除了高燒和風寒以外,她被檢查出嚴重的營養不良,身上大小十幾處擦傷和瘀傷,醫生還在爾文頗具壓迫性的目光中說,她的心臟有些問題。

具體是什麽問題,那就不是這個時代的醫生可以診斷出的了,並且這個老醫生眉頭一皺,發現芙洛拉的心臟情況並不簡單,和他見過的任何一種都不一樣。

但他沒把這個告訴爾文,畢竟神妃在香雪蘭宮只能存活一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中午,芙洛拉被幾個女仆七手八腳地扶起來喂完粥,爾文還沒有離開,日暮西垂,芙洛拉昏昏沉沉地做夢時,過於敏銳的聽覺使她聽到兩兄弟的爭吵聲。

“你瘋了是不是!”剛從外面結束一場議會回來的海格斯呵斥道:“你在這裏耗了一整天,這就是帝國的二王子該做的事?!”

爾文這次難得沒有立刻回嘴,他垂下頭,糾結很久,還是回答道:“王兄,她的身體狀況太差了,必須有人時刻看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