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香囊(第2/3頁)

“欺負人還要倒打一耙。”

虞靈犀抹了把紅腫的嘴唇,“你太過分了。”

她想了想,還是覺得後怕,便又加重語氣惱道:“太過分了!”

她這般鮮活的神態,顯然取悅了寧殷。

“這就過分了?”

寧殷嘴角微動,拾起地上掉落的鑲金象牙箸,掬起她的長發綰了個松散的髻,淡然道:“我生來心狠涼薄,只是以前,舍不得太過分。”

“你的過分之處並非什麽陰狠涼薄。”

虞靈犀實在忍不住了,蹙著眉道,“明明是兩個人間的雅事,為何非得在薛家人面前敗興?”

寧殷擡眸,半晌道:“哦,敗興?”

“不是麽?”

虞靈犀吹了吹散亂的鬢發,惱他,“小瘋子。”

寧殷喜歡聽她喚“小瘋子”,他也的確挺瘋的。

“別急,我還有好多法子與你玩。”

他笑得肆無忌憚,“等我‘玩’夠了再將你趕出府,若是靈犀聽話配合,興許還能趕上與薛岑拜堂呢。”

提及“與薛岑拜堂”,還未刺到虞靈犀,他自己倒是咬牙切齒起來。

虞靈犀索性拿了塊栗粉糕,堵住他那張可惡的嘴。

泥雪滿地,天地寂寥,皇城一片巍峨靜謐。

街道上,薛家兄弟馭馬信步。

“阿兄還不收手?”薛岑控制著踱步的馬,眼中有掙紮之色。

薛嵩道:“你生性純凈未經磨難,不知朝局這張網進得去,未必能出得來。”

“自古奸宦狡詐,阿兄與崔暗來往無異於自毀前程。”

薛岑凝神,月白的披風與馬背獵獵,“我去向祖父坦白一切,他老人家自有辦法。”

薛嵩捏韁勒馬,陰沉道:“已經晚了,王令青手裏有東宮和祖父往來的證據,他折在七皇子手裏,有多危險想必不用我來說。牽一發而動全身,你此時自亂陣腳,無異於將薛家上下百余口人推入萬劫不復。”

薛岑看著兄長,覺得陌生。

先是祖父、父親,現在連阿兄也……

薛岑苦笑了聲,質問道:“為什麽為官非要依附黨派,這世間就不能有獨善其身之人嗎?”

“虞家先前不依附黨派,你看他們如今混成了什麽樣?若非運氣好,他們家去年秋就該滅滿門了。而你,之所以能穿著錦衣華服幹幹凈凈長大,然後再自詡正義地質問我,不過是……有人替你承擔了所有的風雨和泥濘罷了。”

薛嵩望著眼睛通紅的弟弟,終年溫和沉默的臉上總算露出了譏誚,“要去揭發,我不攔你。大不了薛家三代人,為你的清高陪葬。”

說罷,他調轉馬頭離去。

薛岑一人一馬站在街道中心,被風吹紅了眼睛。

他一揚馬鞭,策馬在街道中狂奔起來,仿佛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積壓在心頭的仿徨痛苦宣泄出來。

良知如尖銳的刀刃,攪得薛岑日夜不寧。

他沒有臉去見虞家人,天地這麽大,他卻如孤舟苦渡,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

薛家兄弟走後,寧殷也領著人出去了。

虞靈犀獨自在王府裏轉悠,大概是寧殷吩咐過的緣故,她在此間暢通無阻,唯有接近府門時才會被擋回來。

她循著前世的記憶摸去書房,尋了兩本書看,不覺天色漸暗,揉揉脖子起身,才發現一旁的案幾上已經燃了紗燈,並備好了熱騰騰的飯菜。

府中的侍從婢子也和前世一般,來去無聲,安靜得仿若提線木偶。

虞靈犀用過晚膳,忽然有了個主意。

她喚來廊下值守的宮婢,讓其送了針線綢布等物來寢殿,便借著星辰般繁多的燭火,親手描了個香囊花樣。

許久不曾做針線活,有些手生,拆拆補補繡了半宿,才勉強繡了個最拿手的壺形瑞兔香囊。

因她屬兔,從小只擅長繡這個。

打上墨綠的穗子,紗燈裏的燭盞已經快燃到盡頭。

夤夜了,寧殷竟是還未歸來。

莫不是去新賜的宅邸裏,找那十幾個新賜的“禮物”去了?

不至於,寧殷並非耽於女色之人。

虞靈犀很快否認了這個想法。

她打了個哈欠,不再等候,梳洗完畢便蹬了鞋襪,滾入那張寬敞的大榻上,蓋上被子沉沉睡去。

醒來時天已大亮。

虞靈犀抻了抻身子,扭頭一看,榻邊交椅上交疊雙腿坐著一人。

玄色大氅上凝著雪化後的水珠,襯得寧殷的臉俊美冷白,垂眸靜思時眼底有淺淡的陰翳,顯得格外陰沉淩寒。

虞靈犀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遲鈍的思緒清醒起來,帶著睡後的鼻音問:“你一夜未歸?”

寧殷擡眸,慢悠悠道:“皇上新賜了宅邸和美人,我總得過去瞧瞧。”

虞靈犀一頓。

寧殷嘴角輕輕一動,又道:“擔心有人獨守空房太過寂寞,匆匆趕回,未料你倒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