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3/5頁)

隔著他朦朧的淚眼,桑洱望見了一個幾乎與夜色相融的身影。

是……秦躍。

桑洱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

從三年前開始,除了逢年過節,桑洱都盡量避免和他接觸。和大半年前的那次見面相比,秦躍竟是瘦削了許多,面色呈現出了病態的森白。他面無表情地垂眼,看著青柳的面容。

——這張完全不像他的面容。

青柳沒能求饒多久,視線就偏轉了,被身後的兩個男人壓進了冰冷的河水裏。

漆黑的河水漫上來,覆蓋了視野,“咕咚咕咚”地湧入鼻腔。桑洱的胸口仿佛也傳來了痛苦的窒息感,感同身受著。

“沙沙,沙沙……”

沙漏的響聲喚醒了桑洱。她喘著氣,從幻境裏驚醒過來,額上全是冷汗。

漸漸聚焦的目光裏,是裴渡擔憂的臉。他正跪在地上,趴在桑洱的枕邊,扣住她的一只手,貼在心口。另一只手,則輕輕揩了揩她的汗珠:“姐姐,你做噩夢了?我在外面都聽見你在叫了。”

桑洱的眼皮微微一抖,才發現自己原來倒在了床上,身上也沒什麽力氣,肌肉輕微地顫抖著。看起來真的很像噩夢初醒。

上一回,這個沙漏啟動時,爆發出的沖擊力,活生生地弄暈了一個不懷好意的魔修。

剛才,房間裏只有桑洱一個人,沒了替罪羔羊,沖擊力估計都由她本人承受了。沙漏也沒拿穩,滾到了地上,被床幔擋住了。

裴渡沒發現它。

“出了這麽多汗。”裴渡擡起袖子,給她擦了擦汗,自言自語:“行吧,我去給你倒杯水,你躺著。”

裴渡手腳麻利地去接了杯水,扶起桑洱,喂她喝了點。

桑洱靠在他的身上,看見不遠處的地上,側放著一袋水果。袋口還滾了兩個出來。

裴渡剛才出門買水果了嗎?

聽見她的聲音,他就丟下水果跑進來了?

喝完了水,法器的沖擊力仍未消退。裴渡想去放個杯子,一起身,桑洱就渾身沒勁兒了,手肘“咚”一聲撞到床板。

裴渡一瞪眼,連忙坐了回來,托住她的背,讓桑洱繼續靠在自己身上,擰眉道:“你這是夢見什麽了?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夢?

桑洱的眼前,不期然地浮現起了青柳臨死時的畫面。

這段日子,她對裴渡冷淡,也不光是為了順應劇情、改變人設,也是因為有點兒失望——盡管她知道,對一個人設已定的角色產生期待,是不應該的事。

但原來,青柳的死和裴渡無關。

為什麽……她會下意識地將鍋扣到裴渡的身上呢?

因為裴渡一直以來都很壞。因為她對裴渡的刻板印象。所以天底下的壞事,都應該是他做的。

其實,裴渡還是受到了她的影響,稍微有了向好的改變的吧。

至少,在沒人的地方,他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再隨隨便便就放任戾氣暴走,草菅人命了。

桑洱的內心湧出了一絲愧疚,沒回答他的問題,偏頭,溫順地用額頭蹭了蹭裴渡的脖子,以示歉意。

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她主動的親昵了,裴渡竟是怔愣了一下,抱著她的手,僵了僵,忽然收緊手臂,低聲問:“是很可怕的噩夢嗎?”

桑洱不可能說出她看到了什麽,只好順著台階下,默認了這個說法:“嗯。”

“那你就想點別的。”裴渡想了想,提議道:“我們來聊天吧,聊完你就不記得了。或者我親親你也行。”

桑洱從下方睨了他一眼:“你不要趁火打劫。”

裴渡“噗嗤”地笑了起來,活潑潑的樣子:“這都騙不到你。好吧,那我們聊天。”

“嗯。”

“我剛才看到那個姓宮的走了。再不走,我們家可就塞不下他那些破爛東西了。”

“我們家”這三個本不可能出自裴渡之口的字,如今被他掛在嘴邊,竟那麽自然,仿佛沒有任何不對。

“又亂說話。人家叫宮岫,送來的也不是什麽破爛東西。”桑洱拍了裴渡的手一下:“他的人還是挺不錯的,送來的靈石也不錯。”

“算了吧,天天挑著幾個箱子上門,那架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送聘禮來的呢。”裴渡悻悻然托著腮,抱怨了兩句。忽然,某個詞掠過了腦海,裴渡心裏一動,試探道:“說起來,姐姐,瀘曲這邊的聘禮,和潁安堡那邊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桑洱精神放松,隨意道:“應該各地都是差不多的,只有一些小物件不同吧,這個要看個人喜好。”

“個人喜好?”裴渡的眼珠轉了下:“那宮岫有沒有誤打誤撞,送對了你喜歡的東西?”

“沒有,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鉆戒吧。”

“鉆戒?”

桑洱說得太快,暗道失言,這世界可沒有鉆石,就含糊地帶了過去:“沒什麽,就是好看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