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5頁)

然而,風太大了。被裹挾在其中的玉石,連著紅繩,輕如鵝毛,沒有撞到墻,而是落到了軟綿綿的積雪上,還陰魂不散地滑了下來,撞上了他的靴子。

裴渡粗喘著氣,直勾勾地盯著這塊玉。

戾氣與一股陌生的嫉恨,在他的肺腑間沖撞。

砸爛這塊玉,再踩幾腳,根本不足以泄掉他此刻的怒火。

他現在,恨不得走回頭去,一刀一刀地剜碎了秦躍的嘴。

還有秦桑梔……

他記得,自己在秦桑梔生日的時候,給她下了絕情蠱。

絕情蠱發作的條件有兩個,一是必須對某個人充滿愛意,愛意才會灌養身體裏的蠱蟲,使其長大。二是被心愛的人背叛。兩股情緒並行,就可以誘得蟄伏的蠱蟲發作,引起劇痛。

當年,他的母親韓非衣吃下絕情蠱時,剛剛遭到董邵離的背叛,卻又無法放棄對他的愛意,愛恨都濃烈到了極致。所以,蠱蟲沒有蟄伏期,幾乎是在瞬間,身體就出現了劇痛。

而秦桑梔到目前為止還是好好的。如果她的心中還有秦躍,那只能說明,她和秦躍決裂、秦躍娶妻這兩件事,對她來說,都不算是強烈的背叛。因而,沒有達成絕情蠱發作的第二個條件。

偏偏,裴渡沒辦法控制秦躍繼續觸碰她的底線,以達成“背叛”的條件。

如果不想報復的計劃落空,那就只能讓秦桑梔重新愛上別人。由新的愛人,書寫新的背叛。

愛人放棄她,另外娶妻,她不認為是背叛。那麽,如果愛人殺了她養父,還準備對秦家斬草除根,甚至從第一天見面,就處心積慮,對她心懷歹意——這總該是背叛了吧?

誠然,這樣的報復法,耗時長,又麻煩。換做平時,裴渡被這麽耍了一通,大概就不會再有耐心玩下去了,直接殺了她便了事。

但現在,一想象到秦桑梔血濺三尺的畫面,他竟發現,自己有些下不了手。

不,不對,他怎麽可能下不了手。

他只是覺得,不能就這麽輕易放過她而已。

沒人知道,在這短短的幾息間,裴渡的心裏閃過了多少混亂又矛盾的念頭。

最終,他還是蹲了下來,撿起了雪地裏的玉。

.

桑洱喝了酒,反應慢半拍,沒能攔住裴渡,讓他進去了。

心說拿個衣服,應該不是大問題吧,桑洱酒意上頭,暈乎乎地眯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還不見裴渡回來,漸漸有點坐立不安了。

擡手掀起了馬車簾兒的一角,外面的風雪還沒停,甚至變得比剛才還大得多,不過掀開了一個角,就吹得人透心冷,雪粒直直地鉆進了領口裏。

雖說修仙之人的體溫比較恒定,不懼寒冷,但如果被這麽大的雪打濕衣服,還是夠嗆的。桑洱一閉眼,只好退了回來。

沒多久,桑洱終於聽見外面傳來了響聲。

下一瞬,裴渡掀開了簾子,一言不發地鉆了進來。

和出去時相比,裴渡的頭發、衣衫,都被打濕了大半,有霜雪滾落。

被他抱在懷中的狐裘大衣,倒是只濕了一角,遠沒有他本人那麽狼狽。

不知道是不是太冷了,他的臉色和唇,都泛著一種瘆人而蒼冷的森白色澤。濕噠噠的碎發沾成一縷縷,垂在額前。

桑洱酒都醒了,連忙將他拽了進來:“你進去拿個衣服,怎麽那麽久呀?”

“沒找到路。”

桑洱一臉心疼地將狐裘大衣扯了過來,卻不是自己披,而是蓋在了裴渡的身上:“濕成這樣,是不是很冷呀?”

裴渡擰了擰自己發尖上的水珠,吐出了一個字:“冷。”

“那你進來一點。”桑洱聽了,連忙往裏坐了一點,後背貼上了馬車後壁,拍了拍自己身邊:“過來裏面,別在門邊吹風了。”

突然,桑洱的臉畔卻傳來了響聲,聲音也一窒。

裴渡確實是靠了過來,但不是坐在她旁邊,而是從前方欺近了她,伸出了一臂,抵住了馬車壁,將她困在了這個角落。他的身上還披著那件狐裘,光線一遮蔽,這一狹窄的角落,刹那就暗了下去。桑洱莫名地擡眼,就感覺到唇上一溫,被人堵住了嘴。

桑洱眼珠子一顫:“!”

這事兒發生得毫無征兆,裴渡將她抵在了馬車內的一角,側頭在親她。但與其說是吻,這更像是一頭兇狠的小狼犬在吃人。

桑洱曲起腿,被困在在兩臂間,動彈不得,感覺到對方的舌頭重重地掃過她的唇縫,帶著一絲狠勁兒,在吃她的嘴唇和舌頭。因為有點生澀,所以一切行動,都無法預測,大膽得很。

對方濕漉漉的發絲劃過她的眼皮,桑洱有點兒睜不開眼。而裴渡卻全程都盯著她的表情。他的眼睛,在陽光下的時候,像淺色的琥珀。此時卻濃黑得藏了一團她看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