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3/6頁)
謝持風驀然頓住,有幾分驚疑地擡起了頭,盯著裴渡。
“你是聾了,沒聽見她說的話嗎?這是我的。”裴渡微笑著說:“少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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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叔叫了桑洱出去,是因為她之前命他去查的事,有了結果。
那個小飯館的老板,被偷了錢是真的。但偷錢的人,不是謝持風,而是飯館裏一個手腳不幹凈的夥計。這家夥背地裏嗜賭如命,已經偷了鋪子的錢好長一段時間了。只是之前幾次,他偷的數額都很小,所以,總能僥幸地瞞過去。
一次又一次,他的膽子也越來越肥。常在河邊走,這次終於濕了鞋,被發現了。
目睹了那場險些砍手的鬧劇,這夥計知道事情鬧大了,不敢再拿鋪子裏的錢。但賭癮難戒,他囊空如洗,還是忍不住出入賭坊,跟人吹噓。桑洱一方早已懷疑他。對他來往的熟人順蔓摸瓜,再對照他還債的記錄,終於讓真相水落石出,從而還了謝持風的清白。
翌日,那彪形大漢老板帶著禮物,堆著滿臉的笑,登門來向桑洱賠罪。
桑洱卻沒有接受他的禮物,更沒有讓他見謝持風,只淡淡地提出了一個要求。
過了三個時辰,桑洱沒有叫任何人,單獨帶上謝持風,坐上馬車,去了一趟那天的飯館後廚。
不知道為什麽,桑洱總覺得,謝持風今天好像有些心事,心不在焉的,比平時還要沉默。
很快,目的地到了。馬車停下來,桑洱卻沒有下車的意思,只是示意謝持風看外面。
謝持風有點兒不解,擡起了手,輕輕地掀開了馬車簾子。
此刻正是午時,秋陽當空。飯館門外的大街上人頭湧湧,被堵得水泄不通。在人群之中,飯館的老板的臉憋得紫紅,忽然間,擡起手,“啪”一聲,重重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謝持風睜大了眼眸。
人群一片嘩然。
“哎喲,這是怎麽回事啊?”
“我知道我知道!前些日子,他在這裏冤枉了一個小乞丐偷錢。結果現在真相水落石出,小偷根本是另有其人。”
“我當時也看到了。要不是秦家那位小姐恰好路過,阻止了他,那小乞丐的手早就被砍掉嘍。”
“這麽說的話,這老板把臉扇腫了,也是活該。”
打完一個耳光,還沒結束。
壯漢還在一下接一下地重重扇著自己。
那一天,他打了謝持風三個耳光,還說要砍掉他的手。
今天,便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辰,還給了自己六個。
謝持風內心有些震動,一動不動地盯著這一幕。
“我想,比起幾句輕飄飄又不誠懇的道歉,用這樣的方式向外界澄清真相,順便讓他嘗嘗自己施加給別人的屈辱,才更能讓他記住教訓,以後不再胡亂冤枉好人。”桑洱解釋了一下前因,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所以,我就自作主張了。沒有嚇到你吧?”
“……”謝持風放下了手,簾子滑落,他輕聲道:“沒有嚇到。”
在那個又冷又黑的樹下坑洞裏,他燒得昏沉,還以為當時聽見的承諾只是幻覺。
他沒想到,秦桑梔會言出必行。仿佛明白他的心結,將這件和她無關的小事放在心上,還認認真真地花了那麽多時間,去追索真相。
桑洱高興地說:“那我們回去吧。”
謝持風望著她白皙的面容,有點兒失神。
這個人,和他一直想象著的秦桑梔,似乎是完全不一樣的。
被謝家埋怨痛恨、任性自我、十惡不赦的秦桑梔,和他眼前這個秦桑梔,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回程中,謝持風安安靜靜地看著窗外流逝的街景。
雖然沒有說話,但大概是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被徹底粉碎了,他的眼眸多了一絲亮光。
桑洱順著謝持風的視線看去,發現他看的是裴渡提到過的那些竹篷,便問道:“說起來,你來了瀘曲那麽久了,也沒有在街上好好逛過。還有十來天,慶典就到了,裴渡說到時候想出來看雜耍,你要不要一起來?”
桑洱沒指望他點頭。但出乎意外地,謝持風遲疑了下,居然點了頭。
“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去逛逛吧。”
聽了這話,謝持風的腦海裏,不由浮現起了昨天在書房裏的那一幕。
那個叫裴渡的人,在秦桑梔的面前,雖然頑皮,有些無禮,但總體上,是個相當討喜的少年。沒想到人前人後是兩幅面孔。
撞倒他的碗時,裴渡的神色並不兇狠,唇畔還笑盈盈的。
卻給了謝持風一種脊背豎毛、如臨大敵的威脅之意。
謝持風有一種直覺。
裴渡不是好人。
他在秦桑梔面前那個模樣,多半是偽裝的。其本性,一定比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要惡劣上百倍。
只是,自己和秦桑梔認識的時間不長,感情亦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