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4頁)

這個樹坑只能容一個人進,桑洱躬身,爬了進去。

謝持風似乎已經脫力了,小臉慘白,氣息淺促。

當桑洱接近他時,他慢慢睜開了眼,在雨幕裏,辨認了她片刻,聲音沙啞,喃喃道:“……是你?”

“病都沒好就折騰。”謝持風感覺到,對方溫柔地用袖子擦了擦他臉上的水和泥,聲音有些無奈,卻沒有慍怒:“你這麽著急離開,是準備去哪裏?”

“……”

謝持風的嘴唇微動,恍惚間似乎說了句什麽,但連他自己也沒辨認出來。

因為他答不出來。他早已經無處可去了。

“你還記不記得那個誣賴你偷了錢的老板?我先前叫了人去查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想聽完真相、洗清冤屈再走嗎?”

謝持風的手指縮了縮,眼底浮起了不解、懷疑和希冀,還有一絲不知自己是不是燒糊塗了的混亂。

“走了,我們回去吧。”桑洱捂住了他的眼,擋住了濺落的泥水,道:“既然你還沒有想好去哪裏,那就跟我回去慢慢想。等你病好了,想好了,再走也不遲。”

漫天雨水,謝持風意識昏沉,脆弱和疲倦瓦解了他的掙紮和抵抗。他趴在了自己發誓要逃離的這個人的背上,臉頰枕著她的肩,眼縫中,無聲地滲出了一絲溫熱的液體。

在回去的路上,桑洱禦著劍,卻還是會時不時地側頭,和他說話。

那溫暖的氣息,帶著他,離開了屍山血海與死亡的恐懼,回到了他如今僅剩的歸處。

那雪白的耳垂上,艷紅的印記,映在漫天青色的煙雨裏,仿佛一抹見之不忘的朱砂痣。

這麽一眼,他就記了好多年,再也無法忘記了。